陈意白趁着先生不注意,偷偷摸摸开了个赌局,赌谁输谁赢。
大家觉得陈意白作为谢长明的舍友,可能是和他有仇,要开这种赌局羞辱对方,纷纷下注。
陈意白不仅坐庄,还压了一半身家在谢长明这边。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当然不是送钱,谢长明可能没有赢过很多场比试,却从未输过。
谢长明不会输。
比完后,运气不佳的那个变成了石犀,似乎一遇到谢长明,他总是会输。
他输得并不心甘情愿,也不心服口服,连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陈意白赚得盆满钵满,要请谢长明吃饭。
谢长明没去,也走了。
他去了疏风院。
昨日之后,良征长老屋子里的人来来往往明显频繁了许多,大约是没查出些什么,已经开始着急了。
虽然没有摘下不动木,谢长明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位不知活了多久的长老修为很高深,应当是不止大乘期的。可这样一个人,在上一世却没有追杀过他。
现在想想,长明鸟代传神谕,而前两世他的死似乎都没和长明鸟牵扯上关系本就是很奇怪的事。
谢长明到那儿的时候,盛流玉不在院子里,屋里几人正在谈话。
周围布下了层层禁制,只为了隔绝外人的窥探,却挡不住谢长明。
里面的声音有些嘈杂,说话声此起彼伏。
有人道:“大长老,我们查了这么久,也没找到魔族的踪迹,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麓林书院毕竟不是小重山,即使这里有魔族,哪怕是闹得天翻地覆,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这句话说得与外界广为流传,说长明鸟一族心系天下的言论过于不符合。
“那个许上霖也是滑头,看似说了很多,实则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出来之前,不是说有很要紧的事?怎么查来查去,还是在查魔族?”
“书院里——”
突然,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制止了他们讨论:“住嘴。”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说话的人大约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良征长老。
他接着道:“殿下是小重山的重中之重,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你们是数典忘祖了不成?”
里面的几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谢长明可能要比他们更不相信良征长老的话,他冷淡地想:小重山真的是为了搜寻小长明鸟周围的魔族,为了保护他吗?
不对。
由于良征长老发了一顿火,那群人也不敢再抱怨,全都沉默地退下,再查消息去了。
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人全都走完了,他开口道:“父亲,您这次来,到底想做什么?”
良征长老低声道:“你不必知道。”
“可是——”
“你只要知道,这是天大的功劳,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谢长明一怔。
盛流玉说过,这位长老的年纪比盛百云的要大得多,在族中德高望重,无人不服。
能被他称为“天大的功劳”,恐怕不是找到一两个魔族能够担得起的。
这人人敬仰的小重山来的人,在层层隐瞒之下,想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终于,最后一人也起身离开了。
谢长明走到门边,透过虚掩的门留出的缝隙,看到那位长老坐在背光的地方。
那是一张形容苍老的脸,行将枯木,即使修为再高深,也遮不住一团将死之气。
更奇怪的是,谢长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曾见过这张陌生的脸。
是什么时候?
谢长明皱起眉,梳理着自己的记忆。
当他回忆到很久很久之前,终于回想起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是第一世那个在山下递给他丹药的道士。
是他。
而这世上能支使这位长明鸟一族长老的人大约没有几个。
一个是神,一个是盛百云。
还有一个,是盛流玉。
谢长明没有再在这里停留,而是往外走去,也没忘撤掉屋檐上布置的阵法。
他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一点冰。
下雪了。
而玉牌也同时亮起,是盛流玉发来的消息。
他问:“我在留影峰,你去哪儿了?”
谢长明停下脚步。
盛流玉在留影峰又待了一刻钟,直到最后一场比试结束才等到谢长明。
他只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就迎了上去,抱怨道:“你不是早就考完了?怎么一直不在?我等了好久。”
谢长明站在那儿,半垂着眼,看不清眼底,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盛流玉似乎能很敏感地察觉到谢长明情绪的变化——就像他天生就会幻术一般,即使谢长明什么都没有说。
他很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他想,不会有人欺负谢长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