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又对其余人道:“你们若有人与我做小,下一回必然不会轮到你。再说你们都是罪奴,本来也是要被送入青楼楚馆,成为官妓的……现在来了这里,给我一人做小,还委屈了不成?”
其间还有很多污言秽语,谢长明默默地将其消音,导致壮汉的话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终于,有一个女子举起了手。
另一人哭道:“玉娘,你不是说,姐妹们要同心同志,誓死不从吗?”
在生死面前,这样的誓言实在不堪一击。
谢长明看完了,抱着鸟出了院子,从巷子的另一端走了出来。
回到客栈时,掌柜笑脸相迎,说是房间已打扫干净,再找不出一根蛛丝。
谢长明走进屋子,合上门,小胖墩立刻从他的肩头跳下来,落地时已化成人形。
谢长明皱眉:“不是说好只能用鸟的模样?”
盛流玉却不受他的言语威胁,振振有词:“你非要叫掌柜打扫完天魔蛛的蛛丝,不就是为此?”
谢长明:“……”
聪明了。
其实在天魔蛛眼下演一出戏更好些,但盛流玉是不安定因素,即使变成一只只会啾的鸟,演技也太差。再说,让一只长明鸟长时间扮演小胖墩,确实不大人道。
盛流玉用了一日的鸟言鸟语,此时有很多人言人语要说,一连串地问:“这家客栈是怎么回事?那里囚禁的女子又是什么?不救她们吗?”
谢长明剥起了松子,先回答第一件:“你听过人肉包子铺吗?”
盛流玉摇了摇头。
谢长明递了几粒松子过去:“说的是有个包子铺,专杀来往的过客,把他们剁成肉馅,包成包子卖出去。”
盛流玉蹙眉,松子也吃不下去了。
他连普通的肉食都不吃,更何况是人肉,光听了就很不舒服。
谢长明有点后悔又逗他了,接着道:“这家客栈应当是把住进来的客人献给那位‘仙人’,当然,不是真的人肉包子铺。”
“至于那些女子,应当是罪臣家眷,被卖到了这里,当成献祭的备选了。若是要人献祭的时候,没有行商,就拿她们充数。”
盛流玉第一次听到这些,很是吃惊,又道:“男子在朝堂上做错了事,和家里的女眷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是要被拉去送死。”
谢长明静静地看着他。
盛流玉年纪虽然小,但很有些普度众生的善心。对自己不敬的恶徒,要讲究惩罚适当,遇上了弱小,也要扶助。
可这世上的恶人除不尽,恶事数不完,即使是长明鸟,也有魔族的觊觎,尚且自顾不暇。
所以,谢长明道:“这都是俗世的事,你年纪小,不要多管。”
又道:“今日没有救她们,是因为有事要做。过了今晚,解决了乌头镇的事,她们自然得救。”
长明鸟放下心,加上渐渐忘了人肉包子铺,又开始嗑起了松子。
到了傍晚,虽然不吃,谢长明依旧下去要饭菜。
点完菜,掌柜缠着谢长明,不让他上楼,问了许多问题。
譬如他出生于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这些都是在拍马屁的间隔问的,一般不会引起人的警惕。
谢长明一一回答。
他出生自云洲边陲小镇,家中父母双亡,亲戚一个也寻不到。但由于资质出众,被武林门派收为弟子,此次是为了下山历练。
这番话,即使是天魔蛛背后的主人也听不出什么问题。
因为一切都像是真的。
扯完这些,饭菜总算做完了。谢长明说是烦别人进他的屋子,自己端上去了。
推开门,谢长明看到盛流玉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
有风吹动积云,天光忽明忽暗,盛流玉的脸隐没在光影中,他坐在窗户旁,有一扇是推开的,窗台上落了一小撮灰烬,像是才烧了什么。
谢长明又瞥了一眼,看到屋外积满灰尘的栏杆上留了一个新鲜爪印。
他走过去,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盛流玉如梦初醒,反应很迟钝,片刻后才慢吞吞道:“没什么。就是想吹一会儿风。”
谢长明没有再问下去。
小长明鸟是那种很不会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性子,心情不佳,即使不想告诉别人,想要隐藏,也会很明显地表露出来。
天还没黑,他就要睡觉。
谢长明把他安顿在床内,温和道:“困了就休息,不要多想。有我在,总不可能真让人把你做成鸟肉包子。”
盛流玉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
到了晚上,谢长明点上蜡烛,也脱了外衫,倚在床头,随意地翻书,像是在等人。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