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听闻楚钦“偷吃”要献给太后的东西,曲小溪脸色都白了下去。
“你……”她樱唇翕动,潜意识里知道该谢罪,身上却反应不过来,“你怎么能……”
太后却朗笑出声:“哈哈哈哈!”她指着楚钦笑斥,“娶了媳妇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说着拍一拍曲小溪的手,“孩子,大过节的,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别跟他计较。”
曲小溪闻言心弦一松,无声地吁了口气,缓出笑容:“不计较!那果酱原也不难做,大嫂嫂方才说要去厨房,那正好,孙媳再做些新的来,直接献到太后跟前,不让他动了!”
她笑起来眉目玩玩,话到末处又带着三分赌气的意味,听得太后大为开怀:“去吧!”太后一睇端王妃,“你们妯娌同去,也好一起说说话,宫宴前回来就行了。”
“诺。”端王妃离席福身,曲小溪也福了福,就一并结伴出去。楚钦到底是男子,不宜在长乐宫久留,便也与她们一并告退离开。
出了殿门,曲小溪就想同端王妃往小厨房走,却被楚钦唤住:“嫂嫂留步。”
端王妃驻足回首,楚钦垂眸,一语不发地走远了些,到没有宫人的地方开口:“小溪对宫宴不甚熟悉,还劳嫂嫂照应。”
曲小溪闻言面颊一红,继而有些意外,呢喃道:“我没事……”
端王妃掩唇笑笑:“三弟放心,今日弟妹走到哪儿我都陪着她,成不成?”
“辛苦嫂嫂了。”楚钦颔首淡笑,向端王妃一揖,告辞离开。
曲小溪福身恭送,待他走远她视线一抬,就撞上端王妃一脸好笑的神情。
端王妃睇着她揶揄:“三弟真有意思,这是长乐宫的宫宴,他还怕谁吃了你不成?”
曲小溪低着头,不好说什么。
她能理解楚钦做那样的叮嘱。宫里头尔虞我诈,她人生地不熟极易出错,而他们毕竟已成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倘若惹了麻烦,他难免要惨遭牵连。
只是端王妃明显想偏了。
她还不好解释。
不过也罢,让旁人误会他在宠她倒也没什么不好。他到底是那样的身份,对她而言是一道保护伞。
二人结伴步入小厨房,因宫宴的菜肴都是尚食局在备,此时的小厨房反倒格外清闲。端王妃进屋就屏退了下人,只留了近前侍奉的侍婢在屋里帮厨,曲小溪亦只留了甜杏酸枣在侧。
她动手给苹果削着皮,端王妃打量她两眼,道:“这会儿没有外人,弟妹若有什么要问的,不妨这会儿问。”
曲小溪浅怔,想了想,直言道:“太后……”
她小心地打量了眼端王妃的神情:“太后可是真心待殿下好么?”
“是。”端王妃薄唇微抿,神色变得复杂,“这话我告诉你,你莫同外人讲——我家殿下自幼体弱多病,而是是先皇后亲自费心照料,才几次死里逃生。先皇后病故后,若没有太后时时过问,他怕是也活不到今日。至于寻王——”
她苦笑一声:“他被废太子之位时虽年纪尚小,明眼人都知道那么大点的小孩子犯不出什么滔天大罪,无非是失了靠山斗不过罢了。可宫里波谲云诡,一个废太子想活下来谈何容易?我听我家殿下说……”
她言及此处摆了下手,令留在厨房里的几名侍婢都退远了,自己走近曲小溪,语不传六耳地轻言道:“他说早年宫里闹出过一件大事,寻王被安上了谋害嫡母的大罪,当时就要入诏狱去了,是太后以命相要才把他保了下来。”
曲小溪倒吸冷气,恍惚感受到宫闱的刀光剑影,后脊一阵发凉。
同时也认定了太后是一条必须抱紧的大腿!
端王妃睃着她的神情笑笑,口吻缓和下来:“吓着弟妹了?不说了。”
“……没事,多谢嫂嫂告知。”曲小溪抿笑,端王妃又说:“弟妹是个直性子,可容我多一句嘴,宫里打听这些事并不难,弟妹却不该听了谁的就信谁的——其实就像我们这样只见过几面的交情,弟妹也是不该信我的。”
“这我心里有数。”曲小溪咬唇,手上不觉间一用力,将苹果皮削断了,“可我适才瞧着,殿下都很信嫂嫂,我便也信吧。”
端王妃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失笑:“弟妹倒是个明白人。”
她适才是有意照应曲小溪,可没料到曲小溪张口就会问关忽太后的大事。她只道她是心太大才会这样交浅言深,却没想到曲小溪是见了寻王的举动才信的她。
这其中的道理说是不难懂,但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多少人都在这宫檐下被逼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到头来连亲近之人也视作敌手,活了一辈子都未必有曲小溪会以小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