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情夫是首辅(94)
此事若是落在以前, 宫门下钥,漏夜入宫,周沛胥定是又要遭父亲训斥一番,但现在,周公宏显然是更看重另一桩事些。
周沛胥饶是心中已经有心理准备会遭到盘问,也想好了对策应该如何应对, 可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定然是不能承认,那白衣女子就是沈浓绮的。
否则让人传出去, 当朝皇后与帝师有私……不说百姓们会如何人心动荡,眼前的双鬓皆白的父亲,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这番难以启齿,落在周母眼中,倒让她着了急,她有些埋怨地看了周公宏一眼,怪他语气太重了。
“你这老倔头瞎嚷嚷什么?你不知胥儿是个最谨慎不过的性子么?有了意中人虽是好事儿,但若是心意并未想通,说出来也只怕是污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他不说才是为人家姑娘好呢!你个不知冷热的晓得什么?”
周母先是为周沛胥开脱一番,又扭头温言朝他道,“但我听说,你昨夜与人家姑娘都牵手相逛了,想必是心意已定了吧?既如此,你也莫要谨慎太过了。”
“究竟是哪家姑娘,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届时也好上门提亲呀。”
周公宏被周母呲了,只摸了摸鼻子,并未再言语,但见周沛胥一个字也不说,站在厅中跟个木头桩子一般,火气又上来了些,他只当周沛胥有苦衷,便放低声调缓言道,
“你也莫要有什么顾及,娶妻娶贤,那女子就算是门第低些亦无妨,饶是家中不济,家中官职只是个微末六品也无甚要紧。
你能喜欢上,那姑娘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这样的姻亲,不过是穷亲戚多些,求上门来的人帮忙的多些罢了,我们今后打起精神应对便是了。”
周公宏只当那女子家境贫寒,周沛胥羞于说出口,于是率先给了他台阶下,在他们这样钟鸣鼎食之家,六品官职的家境,的确已经是能结姻缘的及格线了。
但周母却不这么想,立马接嘴道,“什么六品?饶是九品又如何,九品也是使得的!只要胥儿喜欢,哪怕是一介白丁又有何不可?”
周沛胥知道,二老这般退让,已是多年为他婚事犯愁苦恼的最大妥协,就算他真娶了个平民女子,他也相信二老能真心欢颜。
可他心爱之人,偏偏不是一介白丁,而是这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典范。
他们能接受得了一介白丁,却绝接受不了那人是当今皇后。
周沛胥微叹了口气,眼眸垂下,终于回应道,“劳父亲母亲忧心了,只是提亲就不必了……”
“那女子,乃是我之前寻得的一个外室。”
空气停滞,落针可闻。
“外室?”
“你竟瞒着我们,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周公宏率先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又重复问了一遍。
他缓缓站起身来,但脚底一软,又跌回了座椅上,只觉得胸口钝痛,喉头一甜,哇得吐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
周母见此心中大痛,忙起身上前,一面用手中的帕子擦拭他嘴角的鲜血,一面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泪眼婆娑地劝道,“老头子!老头子你消消气!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周沛胥知道父亲最是看重声名,无论是在朝堂当官,还是下野教书,从来都是矜矜业业谨慎处事,感情上更是纯白,这辈子只娶了周母这一个妻子,感情甚笃。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定然会吃了周公宏的挂落。
他原想说那白衣女子,是春社夜晚请来助兴的流莺,可周父周母知道他的性子,他自持矜贵,绝不可能牵着流莺的手逛了一路,说是外室,已经是最合乎常理的解释。
可他也着实没想到,周公宏竟会因此被他气得吐了血。
父子两二人平日里也经常斗气,可周公宏气急了,大多只是会拂袖而去罢了,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血浓于水,父子两虽言语不和,周公宏也常常责罚周沛胥,但周公宏到底年岁已高,老年又失了爱子,脾气就算怪异些,周沛胥也是忍着的。
他对这父亲,到底是敬爱着的。
见此情景,周沛胥先是脑中懵然一瞬,然后心中钝痛不已,他跨步上前,想要安抚一番,
“父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
谁知还未走近,便被周公宏厉言喝住,“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周沛胥脚步顿住,伸出的指尖顿在了半空中,又缓缓收了回去。
他撩开衣袍,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背脊挺直,头颅低垂,“任打任罚,全凭父亲发落。”
周公宏大口喘了几口气,终于觉得好受了些,“外面将你昨夜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说你瞧着正直清洁,实则暗地里却沉迷在声色犬马之中,荒诞不经,什么难听的话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