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情夫是首辅(226)
太后口中的“堵”, 意思是让他们二人不要再隐瞒周稷身世,免得他在好奇生父的成长过程中,变成个叛逆、多疑的暴君。
若真如此,他长成之后不仅会与沈浓绮与周沛胥离心, 甚至对江山、百姓也没有益处。
可留在殿中的二人,却并未想到这一层,只以为这“堵”, 指的是他们不该不让周稷知晓刘元基的为人。
沈浓绮抬起巾帕,拭去眼角的泪珠,“母后说得有些道理, 原是我们想错了,若是我们早些让稷儿知道刘元基是那样卑鄙无耻之人,就算他以为刘元基是他生父, 碰见之后也只会心生警惕,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这贼人的动向,而绝不会受他蛊惑,现在还犯下了如此心病。”
周沛胥面对稷儿忽如其来的病情,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尽力安抚着沈浓绮道, “你不必如此自责,就算是依你所说, 让他自小就知情又如何?
世事无常,说不定还会另起其他的风波,眼下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我们万般权衡之下,作出的最好选择了。”
事已至此,不能再往后望,只能朝前看。
现在应该想接下来怎么办,如何能让稷儿赶紧好起来才是。
周沛胥的话语声温然有力,犹如一颗定心丸般,瞬间让沈浓绮镇定了不少。
她行至屏风后,坐在榻边又探了探周稷的病情,又担忧道,“我怎么觉得稷儿的身体又烫了些?额头上的汗也愈发多了些。胥哥哥,稷儿他肯定会无事的对不对?”
这样的心跳脉象,若是五日之内得不到缓解,必然会命丧黄泉。
太医们口中的暂无性命之忧,不过是想让三位主子们略略宽心而已,却瞒不过通医术的周沛胥。
可眼见沈浓绮已经心慌意乱到如此地步,他怎么忍说出实情?只能隐下心中的伤痛,安抚道,“你放心,稷儿定会无恙的。”
*
周稷在塌上躺着,只觉得意识在混沌的梦境中不断下沉,不断陷落,浑浑噩噩地在儿时的众多记忆中快速穿梭……
…
他回到了四岁的生辰宴上。
当时宫中下了帖子,邀请了诸多朝臣的家眷,多与他年纪相仿的童男童女,也随着官员藩王们入了宫。
那时的孩童间还没有什么尊卑的概念,脾性相合之下,很快就达成了一片,甩开了随侍在燕雀湖边堆沙子。
身旁的孩童堆着堆着,就开始和小周稷搭话,“方才那个穿着白衣裳的伯伯真好看,是你爹么?”
爹?
小周稷懵然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爹爹去哪儿了?你爹爹真狠心,你今日生辰都不来看你。是不是也同我爹爹一样,平日里只晓得在姨娘的院子里?”
旁的话,小周稷没有再听进去,满脑子只留下一句——那你爹爹去哪儿了?你爹爹真狠心。
是啊,为什么人人都有爹爹,他为何没有爹爹?他的爹爹真的这么狠心么?
自那时起,小周稷便对爹爹生了好奇之心。
他的爹爹是谁?长什么样子?有周沛胥生的好看么?
……
眼前的画面被压缩扭挤,蓦然,他又稍大了一些些,约莫五岁的时候,母后觉得应该挑几个适龄的孩子,同他一起读书看书,相伴去翰林院听训。
于是就在世家大族中,挑了几个天资聪颖,相貌乖巧的男童进宫来,让他挑做同伴。
男孩子生性就好逞强斗勇,一言不和,便开始攀比。
也不知是谁在冲撞中先起了个头,护着腰间缀满翠玉的的皮带,一脸紧张道,“这可是我爹爹亲自给我做的皮带,可别被你们撞坏了!”
“一根皮带有什么了不起?我爹爹还给我造了一柄小剑呢!锋利得很,让我拿着防身。”
“我父亲还给我驻过弓箭呢。”
小周稷自然也不肯认输,昂首道,“你们这算什么?圣父还给我造了个老大的风筝呢,整个乾清宫都放不下!可以从这头,飞到那头!可好看了!”
可周围那些男童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太子,首辅大人终究只是圣父,他不是你的爹爹。”
??
原来不能拿圣父当作爹爹看么?
可圣父明明对他那么好,明明比这些人的爹还要好上千万倍!
为什么呢,为什么圣父不能是他爹爹呢?
自此,他开始努力探听生父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
直到那年,他八岁时,宫中来了个外族皇子,外族人行事粗旷,不如晏朝人循规蹈去,周稷很喜欢同他一起比箭。
这个外族皇子很崇拜周沛胥,说起周沛胥在射鸽赛上的表现,兴奋得两眼直放光,偶尔在校场上撞见了,说话都会激动地打结巴。
“太子,要是我也有首辅这样的圣父就好了!不仅文采斐然,还武力高强,最重要的是人好有耐心。不像我阿汗,对我可凶了,动辄就要打骂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