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菩提(86)
站在金水河的岸边,一袭淡蓝色进入我的余光,长孙澹闯入我的视线,他远远的站在雪地里,头上已经积满了雪,想必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见我发现了他,他缓缓的朝我走来,临近时,他勉强露出个笑容,看着他强装笑颜,我心酸的转过头不忍再看。
“明日你出嫁,今天我来送你。”长孙澹苦笑着。
我深吸口气,转头命令自己还一个微笑给他,我轻声问:“你一直跟着我?”
长孙澹没有回答,他偏转过头不再看我,伸出手接着天上掉下来的雪花,他深情的说:“雪花是寒冷的,但我的体温能融化它。”
我明了他的心意,又怎会意会不出他的话外之音,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我拍拍他的肩膀:“总有一个女子,愿意被你融化,珍惜你的深情!”
长孙澹手手上落了雪花却被他紧紧的合上,他痴痴望着天上的雪花:“万千雪花,我只希望一片落入我手中,呵护它,感动它,融化它。”
同样的执念,同样的深情,可惜放错了位置。
很遗憾,我的心已被另一个男人占满,再动人的情话,再深沉的情感,已无半点容量接收。
我随着他望着天空散落的雪花,辩机,你还好吗?
直到长孙澹眼含泪光的望着我,柔声的说:“高阳,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执念。”
我被这句话震撼了,曾经秀珠也说过同样的话,当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说着动人的情话时,好遗憾!他不是辩机!不是我的所爱!
我抬头,第一次深深凝望着他,我歉意的说:“长孙澹,你对我的心,我无法用情来偿还!”
我不否认,我被感动了,但是依然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长孙澹蹙眉一笑,他的笑好苦涩,就那么僵硬的定格在脸上。我知道,他的心也如这天气一样寒冷。
长孙澹低沉着说:“高阳,你知道吗?你最让我着迷的地方,同样也是让我最害怕的,你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你决绝的背后,一定是深情!只是让你深情的男人不是我!那么,他是谁?”
我猛然抬头,我从没想到,长孙澹能这样的了解我,我再也控制不住感动,眼泪顺着冻僵的脸颊缓缓溢出,流过的地方还有一丝温暖,流到嘴角,咸咸的。
最后给长孙澹一个友情的拥抱:“长孙澹,忘了我!把你的情给值得你爱的人,我终究不是落在你手心里的雪花。”
长孙澹松开了我,他双眼含泪苦笑:“高阳,我不像阿史那思摩那般爽朗,愿意随时敞开心怀等待,我的爱很平凡,我的心很渺小,那片雪花我只想拥有它。”
我第一次握着他的手,轻拍着他的手背说:“长孙澹,当爱情来临时,别忘了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不是雪花,而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高阳终究不是你的!”
说完,我转过身,缓缓的向前走,只听见背后长孙澹嘶哑的喊着:“哪怕用尽我所有的温度,我也要温暖它。”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我放任着眼泪流淌。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这句话又一次闪现在我的脑海,爱与被爱,同样值得被尊重。
雪花就这样片片的洒落着,伴着白昼黑夜相互交替,伴着我又一个不眠之夜,油灯散发着微弱之光,那是我中的光明。
直到天亮了,雪停了,一屋子的侍女、宫人忙和着,那件绿色的婚服,沉重的穿在了我的身上,我面无表情的坐在铜镜前,静儿将一件件的钗环挽进我的发髻,脸上略施粉黛。
都说女人最美的时刻就是穿上嫁衣的时刻,可我只感到这一刻是我一生的无法承受,又不得不承受的痛楚。
我像个玩偶一样被摆弄着,三跪九拜各项礼节,如同一套刑法在折磨着我。
当我走到父皇的面前,跪在地上向他最后的告别,父皇闪动着满眼的泪光,依依不舍的点头。
父皇满含不舍的双眼,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父女之情是真的,我也相信,他是真心想为我好,只是,他能给的终究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所得的,亦不是我所愿的。
手拿着雀扇,在静儿的搀扶下,乐队的吹打声,我却听出了哀鸣之音,我不得不上了马车。
到了房家,象征性的完成了基本礼节,房府上下一片哗然,祝贺声,劝酒声不断入耳。
我走到的那间属于我的兰凤阁,我卸掉了一切属于新娘该有的物件,一头长发顺了下来。
黑夜渐渐来临,静儿陪我一旁叙话,可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房遗爱一袭红色映入眼帘。
房遗爱微醺着进来,我站了起来大声说:“房遗爱,你怎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