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182)
三天前在镇上裁缝铺买的。
小鱼犹豫了下,回答道:“先生给的。”
薛闻笛嘴唇动了动,倏地扯下自己头上那根:“我的给你。”
“你给我就得收下吗?”
“我之前送你那根不是被我扔了吗?这个,这个就先给你,改天我送你一根新的。”
小鱼蹙着眉:“不必了,我——”
“你能不能收下?”薛闻笛竟有点委屈,“我喜欢你。”
小鱼愣住了。
“我喜欢你,”薛闻笛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是也喜欢我,你就收下它吧。我,我想了很久,我真心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可爱的。”
“哎呦,我这俩耳朵都听到了什么!”
施故仿佛从天而降,猛地从院墙上跳下来,小鱼慌了一下,抓着薛闻笛的手就将他往身后扯:“没什么,我们随便聊两句。”
“嗯?随便聊两句聊得头发都散了?”施故头一歪,没有再往前走,“你看看你这个当学生的,还让老师我等这么久,有点做人弟子的自觉没有?”
“是学生考虑不周。”小鱼低头认错,模样乖顺,施故啧啧两声:“也罢,年轻人嘛,说点悄悄话可以理解,那我再等你一会儿,早点来哦!”
言罢,他转过身,忽又说道:“带点下酒菜。”
“好。”
小鱼应着,转眼间对方就没了影。
薛闻笛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没有从刚才的窘迫和慌乱中回过神,小鱼将他拉到面前,望着那张通红的脸。
这是小鱼第一次见到薛闻笛散发的样子。
他一直都很干净,从刚认识那会儿到现在,就算再怎么混乱的境遇下,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知所措。
这样子的薛闻笛,就像落入山河的星星,他只要伸出手,就能将这人捧在掌心。
小鱼将那根发带从薛闻笛手上抽出来,给自己束好头发,对方摸摸鼻子,有点不敢看他。
“其实你扔掉的那根,我捡起来了。”
小鱼淡淡说着,从怀里摸出另外一根,轻轻握住薛闻笛的头发,一缕一缕收拢,柔软的指腹穿过发丝,碰到了温热的皮肤,薛闻笛就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颤,轻声道:“那你给个准话啊。”
“什么?”
“你喜欢我,是不是?”
小鱼给他打好结,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很快就撤了手,道:“我先去练剑。”
“你这人怎么回事,存心要气我?”
薛闻笛就是拦着不让他走,小鱼憋了半晌,才又说着:“你喜欢我,也喜欢小雪。”
“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从来没有和他牵过手!”
薛闻笛气呼呼地大声嚷嚷,什么礼数什么仪表,通通忘在了后边,他抓住小鱼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十指紧扣,举在俩人面前,“就这样,就这个,你,你明白吗?”
他今晚说话都在结巴,他从来不这样,他快烦死了。
小鱼心跳很快,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亲到这个人。
他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像是要躲,又像是有所回应。
薛闻笛忐忑不安,耳朵边全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山呼海啸,天崩地裂,他就是在渡劫,等着老天成全,又或是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你明白的吧?”薛闻笛轻声细语的,跟一只受惊的小猫似的,小鱼那紧绷的心弦忽地松了下来,他终于清晰地感知到薛闻笛刚刚那些话的真实含义——这人说,我喜欢你,你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我,我明白了。”小鱼含糊说着,又想往后躲,好像握了块烫手山芋,急切地要远离他,“快松开,我要去练剑了。”
薛闻笛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又惊又喜,可很快又埋怨起来:“你明白了,你怎么还松开我?”
“我总不能牵着你去练剑。”
“那至少我送送你。”
“就一点路。”
“走,走慢点就好了。”薛闻笛仍然紧紧扣着他的手,小声问道,“行不行?你不准说不行。”
小鱼深吸一口气:“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薛闻笛哑然失笑:“你怎么拿我的话堵我啊?”
“你问我行不行,又不准我说不行,那你不就是不讲理?”
“好好好,我不讲理,你讲理,那你说说,行不行?”
薛闻笛贴着他问,小鱼红着脸答应了:“行,当然,当然行了。我,我很讲道理的。”
薛闻笛闷声笑着,也不说话。
他们就紧握着手出了院子,往郊外走。天上只有一轮上弦月,懒懒地挂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是夜深了,人睡了,天地之间只有他们,还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