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疾(145)
九州三大城是早些年间的说法,现在很少人会这么叫了,穆娇也只在自己爹爹和师父的交谈中听过,这年纪和她差不离的探花郎竟然知道这个。
之前只是为了试探,现下是真的有几分好奇了。
裴折又问道:“之前的商队说白华城邪乎,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传闻说,那里闹鬼。”左屏将打听到的事一一说出,“自白华城被屠城之后,瓷窑都废弃了,城中也没人居住,近些年来,番邦王室的人为了鼓励子民去白华城居住,还找了擅长烧瓷的人,想要重现白华城当年的繁华。陆陆续续有人住进去,番邦王室还支持商队来白华城,有传闻说,白华城闹鬼,一到晚上,满城都是哭声,哀转不绝,另外,去了白华城的商队就没安然无恙出来的。”
裴折没想到是这种邪乎,听着听着就皱紧了眉头:“没有安然无恙出来是什么意思,死了还是失踪了?”
左屏:“算是失踪吧,迄今为止,已经有将近十个大小车队进入白华城后失去踪迹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有人都说白华城邪乎得很,还说是城中枉死的百姓回来报复了。”
回来报复倒不至于,裴折似叹非叹道:“纵使这般,还有商队趋之若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些人为了身外之财,宁愿豁出命去。”左屏一脸冷漠,没有一丝同情的意思,“因为番邦王室的大力支持,进入白华城的商队还是只多不少,最近有消息传出,说是王室找了驱鬼的大师,白华城的状况已经有所改善。”
裴折摇摇头:“不过装神弄鬼罢了。”
他这话说的不知是白华城中闹鬼的事,还是番邦王室找所谓的大师驱鬼的事。
房门打开,众人关于白华城的话题暂且结束。
金陵九顶着一头不怎么规整的头发出来,脸上还有刚睡醒的倦色,抬眼时瞧见裴折,微怔:“你怎么来得这般早?”
他视线下移,看到裴折手中的衣服:“这就洗完了?”
左屏拉着穆娇进了房间,将早点一一摆在桌上,然后一同下了楼,留下他们两个人谈话。
金陵九还没完全清醒,呆呆地站在门口,裴折心中微动,推着他进了房间:“还没洗,但彻夜思念小九儿,实在难眠,便来这里瞧瞧你了。”
睡得晚头疼,金陵九回神的时间又拉长了,此时他还是懵着的:“瞧我作甚?”
裴折莞尔:“瞧你,自然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
等到被推着坐下,嗅到食物的香气,金陵九才堪堪反应过来,也想明白了裴折刚才的话,开始游刃有余地回问:“相思之苦?”
他只穿着件里衣,很不规整,却没有丝毫羞赧,仿佛裴折真的是和他相交日久的友人。
抱了一晚上的衣服被放下,裴折支着下颌:“嗯,昨日一吻后,我自觉相思难忍,特来见你。”
今日的裴折太过反常,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弄得金陵九有些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去洗漱,以便逃开他过分暧昧的视线。
裴折心中微哂,蓦然垂下的眼睫忽闪,遮住了眼底不甚明朗的情绪。
床榻上的被褥还没收拾,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刚睡醒的慵懒感觉。
金陵九的思绪平稳下来,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那都不是梦。
早上起床后没喝水,喉咙发干,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血腥味伴着下唇上的痛感令他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唇上破了道小口子。
不知是洗漱时弄破的,还是昨晚。
裴折看过金陵九很多次,但都没有此刻认真,他打量着金陵九的五官,细细地看着他洗漱。
淮水边,画舫上,第一次见的时候,金陵九凤眸微眯,容貌昳丽,如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慵懒天成的嚣张劲儿,是个顶顶俊美的男子,只消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那时更深露重,月光倾泻,裴折站在江岸上,看到金陵九的侧脸,没什么表情,但在当时的情景下,却透着一股出尘的味道,恍若他梦中的谪仙。
他像苦修日久的僧侣,忍不住就破了戒。
后来才知,不是破戒,而是他给自己立下的修行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后来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较着劲的,都不将话说明白,只是你来我往。
人的心思和棋局一样,每一步都是算计,若想取胜便得破开对方设下的局,裴折觉得,金陵九一定是个下棋布局的高手。
他自己也是个博弈的高手,深知其中门道,知道不能感情用事,但偏偏忍不住。
所以有了昨晚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