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80)
“为何如此之急?”
“昨晚梦到师父了,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不提他人还好,一提到李可爱,简直是碰触到了唐慕可的逆鳞。
只见他怔怔地望着远方的飞鸟,不置一词,手心紧紧地攥住了蒋溪予他的钝剑,良久后,才怆然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就随你吧。你愿意将门派之情放在血海深仇之前,可见是重情重义之人,师叔也不枉将月尘托付于你了。”
蒋溪拱手,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这日早膳时分,唐慕可陪着布衣派三人用膳,当做送行宴。
白青略微惊讶,胡迭则是面不改色,静默地吃着粥。
气氛略显压抑,不似寻常启程般热闹,唐慕可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此次阳山大会,徒儿们不必太有压力,能够一鸣惊人故好,若是不能,全须全尾回来,为师就很知足了。”
见众人皆静默不语,唐慕可又补充道:“我与师兄情同手足,他立门初衷定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出风头,而且希望你们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望铭记。”
“谨遵师叔教诲。”三人齐声道。
真是罕见又难得的默契。
吃罢饭,收拾妥当,即准备上路。
唐慕可极为低调,将三人送至角门口。也不知道清尘是如何得知的消息,竟是早就等在了那里。
她面色泛白,见到蒋溪之时,不自觉地浮现红晕。
胡迭和白青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先行与唐慕可告别。
经历昨晚一吻,蒋溪面对唐清尘的态度更为复杂,不忍心推拒她,又不知如何处之。
反而唐清尘倒是坦然许多,她微笑着,轻巧地走到蒋溪面前。温柔一抱:“妾身等你平安归来,务必要平安。”
说罢,又在蒋溪脸上轻柔一吻,满脸绯红。
唐慕可老脸更是通红,霎时别过脸去。
蒋溪手足无措,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于百花阁沉溺于莺莺燕燕中的熟稔样,未几,轻轻地拍了拍唐清尘,沉下心来柔声道:“好的,你也是,好好吃饭睡觉。”
朴实无华的几个字确是如春风化雨般敲打着唐清尘悸动的心扉,她惊喜得无以复加,开心地笑了出来。
原来,深爱一个人就会卑微到尘埃里,他偶有的一点关心,都会带来无限的感动。
蒋溪轻轻咳了一声,面露几分尴尬,逃也似的挥别。
胡迭和白青早就走在了前面,蒋溪轻捻微步,快速地跟了上去。
所谓上山路难下山路易,胡迭一路狂奔,白青是跟得上气不接下气,蒋溪心有忌惮,也不敢离他太近。
就这样,三人下山皆是一言不发,行的都是偏路,也不见什么人,遂都用轻功赶路。
直至正午,才在黄埭镇一茶铺前停下歇脚。
“还好我们没有骑马,这要是骑马要把马累死了。”白青气喘吁吁,哀嚎道。
胡迭继续一言不发,大口大口地喝着茶。
蒋溪心虚地瞧了胡迭一眼,不置一词,叫了小二过来点了三碗阳春面。
“小二,再给我们每个人添一份大肉浇头。”白青忙补充道。
这大、二师兄的气氛古怪,还是有来头解不开的拧巴,白青一时之间也无甚办法,只好贼溜溜地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屏声静气地等面来。
不一会儿,三碗面就上来了,汤头浓郁,辅以浓油赤酱的大肉,香气扑鼻。
白青一向在吃上极为积极,兴奋地拿起筷子胡吃海喝起来,蒋溪又偷乜了胡迭一眼,见他面无表情,视他若无物,兀自吃了起来。
蒋溪无奈,也只能低头安静吃面。
此时,隔壁桌子几个壮汉也正在用餐,相比较这几个人的委婉,那几个人明显地聒噪了许多。
一个虬髯大汉吃完了面,随手拿棵草根剔着牙,吧唧着嘴,粗声道:“要我说啊,这阳山大会,斗武是假,想把天下高手一网打尽是真!”
口无择言的样子登时吸引了茶棚内所有客人的侧目。
大汉一瞧吸引了一众目光,更来了劲:“你们有所不知,听说当今圣上的心腹,那个什么杜公公,都派人来了。要说这门派的争霸、修道的修道、比武的比武,终归是江湖的事儿,朝廷过来掺和一脚,岂不是怪哉么?”
虬髯客身边还有一位剃着一半光头,充满异域风情的大汉,他出声相劝:“赵兄,勿要议论朝堂是非,当心惹来杀身之祸。”
此话一出,虬髯大汉登时来了劲儿,他咋呼道:“我赵英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腔热血走遍江湖,怎会怕什么腌臜阉人,那皇帝儿老儿被蛊惑不明,我岂能被那奸人骇了胆!”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字正腔圆,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