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73)
未几,他站了起来,同样笃定道:“包在舅舅身上,舅舅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尘儿一定成为东山最幸福的新娘。”
唐清尘的芙蓉面上刹时荡起幸福的涟漪,她害羞地望向窗外,阳光洒金,温柔旖旎,甜蜜充斥在心房,融化了灵魂。
她想着蒋溪。
那年惊鸿一瞥,是心动,是心疼,满眼都是蒋溪倔强又绝望的丧然;
随着世异时移,昔日看起来蹒跚的少年逐渐长成,散发着成熟超脱的气息;
因缘弄巧,天有不测,暴雨不慎滑落池塘出手相助初次肌肤相亲的人亦是他;
从袅袅清晨到垂垂暮色,所思所想,目之所及皆是他;
山是他,水是他,空气是他,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唯有他。
连理
唐慕可见自家女大不中留了,还王八吃秤砣般铁了心思要嫁于蒋溪,竟隐隐有些满意又复杂的情感。
满意在于,蒋溪虽经历变故暂时一无所有,但这孩子从天资到努力再到外型,皆非池中之物,与外甥女儿甚是般配,哪怕寄居于万景山庄一世,也会衣食无虞,一双璧人逍遥自在;
复杂在于,他还摸不清蒋溪的心思,所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万一蒋溪心中有人,他这宝贝清尘岂不是要吃一番爱情的苦楚?
唐慕可边走边想,一步三叹,感觉比自己年轻时心动之分都踌躇得多,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姐姐的房前。
唐婉柔年近不惑之年才生下清尘,加之心疼女儿自幼丧父,一向是以女儿马首是瞻,女儿说一不二。但是当娘的却是没有发现女儿的小心思,经由弟弟嘴里说出,有种别样的酸苦味儿。
“这孩子,也不跟我说。蒋溪那孩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外在上是配得起尘儿的。就是这家世,略微惨淡了些,而且他家那案子迷影重重,我见他日后未必肯守在这山庄与月儿安心过日子。”唐婉柔摩挲着手上的珊瑚手链,忧心忡忡道。
这珊瑚手链是姐夫陈山当年送与的定情之礼,虽不贵重,却饱含真心,一个穷酸书生把他的全部财富都倾注在这条自己打磨的手链上,怀揣着忐忑和期待,几次三番在万景山庄附近打转,终于在唐婉柔出门踏春的一次,双手奉上。
“掌上珊瑚怜不得。”萧郎有意,神女有心,这对鸳鸯还是突破唐家的重重阻碍,最终喜结连理,恩爱相依。
许是老天嫉妒这对比翼鸟,一日陈山晨起不小心摔在了假山上,登时头破血流,摔坏了脑子,没几天便驾鹤西去。
姐姐的心也随着情郎而去,苦于还要照顾年幼的清尘,只能坚强地活着,日日守着那已经摸得无比光滑的珊瑚手链,心若死水。
时光荏苒,恍如隔世,连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觅得了情郎,唐婉柔哀思之间,多少还夹杂着几分欣慰。
这朝向陈山的路是越来越近了。
唐慕可多年陪在姐姐身边,何尝不知她心中无限的苦楚和束缚,他轻轻地将手覆于唐婉柔肩上,状似轻松道:“我说姐,你想得太远了,一来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二来,谁也不知未来,何不活在当下;至于这第三嘛……” 唐慕可故意拉长了声音,斜乜着唐婉柔,一脸幸灾乐祸样子。
唐婉柔疑惑,催促道:“是什么?”
唐慕可坏笑:“这第三嘛,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那宝贝女儿呢!”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唐婉柔登时不温婉也不温柔了,气急败坏道:“他是什么神仙人物啊,敢瞧不上尘儿!我家尘儿嫁给王爷都绰绰有余,何况他这个身无分文寄人篱下的毛头小子!”
唐慕可看得一出好戏,哈哈大笑,又戏谑道:“哎姐,感情的事儿可是不好说,万一就是没看上呢,尘儿可是说了非此君不嫁,你可是她娘,她的脾气你再了解不过。”
唐婉柔听闻“非此君不嫁”后,一时间愣住了,缓缓坐在太师椅上,呆滞地盯着手腕上的珊瑚手串。
唐慕可见状,知道玩笑有些过了,便乖巧地蹲了下来,伏在姐姐身边,看着她静静地发呆。
未几,唐婉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抬起头,笃定地注视着唐慕可的眼睛:“那就绑了他,绑在尘儿房间里,一辈子不让他出去。”
唐慕可听闻虎躯一震,心道绝了 ,这姐姐的溺爱又不分青红皂白上了一层,这蒋溪怕是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蒋溪并不知道自己好事将要来临,早上与唐慕可切磋伤了肩,此时他正在房间里给自己揉药酒。
唐慕可两掌打在了他的右肩,一掌在前,一掌在后,打得十分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