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6)
这只“毛毛虫”挪了几步,却突然顿住,即刻转了方向,改成缓缓地向胡迭走去。
胡迭的手登时变得冰凉,蒋溪疑惑地转头看胡迭,发现这玉一样的人儿,正大滴大滴地流着汗。
“他这是被李修士恶心到了?”蒋溪暗自揣度。
不能让这恶心吧啦的粉色毛毛虫再恶心到小美人,蒋溪终于放开了胡迭的手,“嗖”地一下站在了胡迭的面前,为他抵挡了大面积的“非礼勿视”。
“那个,李修士,多有打扰。今日登门有一事想打探,还劳烦您费神相助。”蒋溪躬身作揖,客客气气道。
李修士缓缓地停住,又缓缓地捋了下胡子,缓缓道:“蒋少爷实在太过客气,您能登门就是给李某天大的面子。”
毛毛虫顿了顿,缓缓地举起食指和中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缓缓地送到了蒋溪的眼前。
蒋溪一时间略有不明:“李修士,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士九曲十八道弯儿嶙峋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二~千~两~黄~金。”
被讹
“什么?二千两黄金?我还没问什么呐!”饶是富贵如蒋溪,这张口就来的两千两黄金也是骇得他虎躯一震。
“非也非也,所谓盗亦有道,冥冥中自有天定,岂敢用金钱来衡量天命?”涉及到铜臭,李道士的语速都不缓了,语速之急迫,声音之连贯,与刚开始判若二人。
蒋溪莫名其妙,不满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呐!”
粉色毛毛虫“嚯嚯”一笑,捋着山羊胡,伸了伸手指,又恢复了蜗牛般的语速:“跟老夫来。”
蒋溪转身看了下胡迭,虽觉得李修士有些装神弄鬼,但也没其他的法子,见胡迭的脸色有所缓和,遂又自来熟地牵起他的手,牵着他跟李修士向床后走去。
李修士的床后留有一道不宽不窄的空间,粉色的灯笼散发出粉色的光芒,将整个角落渲染出几分难以言喻的丑陋感。
李道士先行入内,缓缓地拿出一个笼子。又“嚯嚯”一笑,将笼子递到了二人的眼前。
只见一只粉色的竹笼里,正昏睡着一条青色的小蛇,蛇头处有一条窄窄的白,这小东西正睡得香,悠闲得时不时吐几下信子。
蒋溪只觉得胡迭猛然间攥紧了他的手心。
李道士“嚯嚯”笑着,指着笼子捋胡道:“你们是为了它而来吧?”
蒋溪挑眉望向胡迭,只见胡迭直勾勾地盯着笼子里的小蛇,抿紧了嘴唇。
“是的。”胡迭倏然开口,语气坚定。
李道士又“嚯嚯”一笑,色迷迷的眼睛三百六十度从头到脚打量着胡迭,每打量一寸,蒋溪就愈发感觉手中传来的多一分的力和紧张感。
“嚯嚯,这位小友初出茅庐还挺重情重义。”李道士缓缓收起登徒子般的表情,转瞬间就换上一副义正严辞的肃然面容。
“但你出入世,还不懂这世间生存的原理,所谓情是情,利是利。”李道士又重新举起两根滑稽的手指,认真道:“还是这个数,一分不能少。”
胡迭不悦道:“都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凭什么要你说了算?”
李可爱睚眦必较的态度一丁点儿都不可爱,他充满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晃了晃他粉色的飘袖,缩回一根手指,嫣然道:“就凭一点。”
“就凭我比你们道行深厚。”
听到此处,蒋溪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了几分清明,李可爱口中的道行绝非凡人认为的道行,修仙中人除了修士、还有妖魔。
他说的“你们”,大概是指胡迭和那条小蛇。如果小蛇是蛇精,那胡迭又是什么呢?
他之前又做了什么呢?他还攥着人家的手不撒开,还要摸人家胸口呢!
蒋溪不由地发了一身冷汗,但转瞬即冷静了下来。他毕竟也是堪堪徘徊在修道门槛外的人,住家老道施泽方对他来说亦师亦友,纵然他总偷懒耍滑不学无术,但在耳濡目染中也逐渐博闻广识,知这大千世界、九洲万物之广妙。
纸上得来终觉浅,知行合一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蒋溪并非等闲之辈,他生在富贵之家,自诩福泽深厚。自幼就待人宽厚、为人善良、总是付出比得到的多,天道若是有眼,他就当没什么可怕的。
胡迭顿了顿,冷漠道:“我没什么黄金,但是我要带他走。”
李道士莞尔:“嚯嚯,这位小道友此言差矣,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你还未入道啊。”
蒋溪闻之笑了笑,左手轻轻拍了下胡迭的肩膀,抽出右手,双手合十抱拳在胸前:“李道士,所谓百年才修得同船渡,今日我们共处一室,也是百年修来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