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147)
“你!”施泽方爆喝。
“你这个毒妇!”
越馨哈哈大笑:“我毒?我可没有你毒!灭蒋府满门的是你,可不是我!”
“始作俑者是你!是你在我的饮食里下了毒,使我走火入魔!”施泽方言辞激烈地反驳着。
“你心中若无邪念,又怎会被我利用!”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你还改名叫越馨,你这辈子都不会抵得上乔馨儿的一个脚趾头!”
白青透过宝扇,看见越馨的五官愈发地狰狞,厚厚的妆容被泪水和汗水洗刷,渐渐露出她原本的面貌。
下一秒,白青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年金陵翠竹轩,有一个少女经常为他安排吃食用物。
这几年他怎么就没发现呢?所有的似成相识一瞬间便有了答案。
白痴如白青,惊觉当年蒋府的灭门已不再是简单的抄家,真相迷雾重重隐匿于经年的缝隙中。
白青迅速地回过神来,召回宝扇。以迅疾的速度返回姚童房内,也不再避讳着姚童,猛地去扯越馨白日给衡儿系上的祈福绳。
那绳子竟然已经侵蚀进了肉中!而衡儿却是不哭不闹,依旧睡得香甜。
姚童懵了,慌忙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绳子怎会融化!”
白青竭力冷静着,他已经知道下手的是谁,也就无需再避讳。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她如今所得的一切的。
有了忌惮,一切变有了软肋。
白青缓缓地将血肉符化作灵力,在衡儿幼小的心口处注入。
二力博弈,角力由浅至深。正在与施泽方争吵的越馨猛然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匆忙离开。
她不能暴露身份,思索片刻,终于施法泄力。
白青的血肉符登时畅通无阻,顺利地注入衡儿体内。
衡儿依旧睡得香甜,好像两股力量的决斗对他没有产生半分的影响。
真是白青亲生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如出一辙。
姚童不明所以,只瞪着大眼睛看着白青。
白青:“以后不要让你嫂子靠近她。”
姚童捂着嘴,两行清泪倏地流了下来。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嫉妒。”白青给衡儿掖了掖被角,满眼的恨意呼之欲出。
怎么能小瞧嫉妒的力量呢?
失控的嫉妒便是癫狂的开始。
令人极度癫狂的还有极致的爱与思念。
拿到密阳宝典的段星变本加厉地窝在自我打造的招魂屋内。
他虽然天赋异禀,有着鬼魅一般的邪气与机智。
但是在这座如高山一样巍峨的宝典面前,他就像蚍蜉撼树般,只能愚公移山地一层一层地学习、消化、精进着。
他太着急了,着急到想要剑走偏锋。
岩浆
蒋溪不知何时来到了秦淮河畔,一池春水胭脂色,烟笼寒水月笼纱。
蒋溪有些慌张,他从未想过这么快就可以回到金陵。金陵是他的故乡,他的童年,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锦瑟微澜棹影开,花灯明灭夜徘徊。踌躇的还有他这颗近乡情更怯的心。
他忐忑地在沿岸漫步,满心的慌乱,突然间他发现,他被严丝合缝地包围了。周围的人似是都对着他露出诡谲的笑容。慢慢的,那些笑容别拉扯扭曲,逐渐变成了人垂死前的狰狞。
生命之力被迅疾地抽离,熙熙攘攘的人群登时如冬季的树叶,浩浩汤汤地枯竭殆尽。
蒋溪蓦地站在了鲜血与骨骼聚成的死人堆里。
昔年那种天崩地裂无法承受之感汹涌来袭,蒋溪想运功发力逃离这尸海,却发现自己内力尽失,毫无反击之力。
他痛苦地抱着头,下意识地叫喊着:“救命!小蝴蝶救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在生死攸关之时叫的是胡迭,而不是爹娘、师父或者是师叔。
或许人只有在垂死之际,才能直面内心的最渴求。
蒋溪绝望地叫喊着,内心的绝望感如漫天的海水,将其无情地淹没。
他想着要不就这么去吧,这样窝囊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至于那些为他牺牲过师父、师叔,只能说他们眼拙,看错了人。
他时而唾弃着自己的懦弱,又时而为自己的无能找着无耻的注解。
然而,下一秒间斗转星移,苦涩的海水蓦地滚烫煮沸起来。
蒋溪慌忙间四下望去,登时泪眼婆娑。
天翻地覆间,有一朝思暮想的身影娉风玉立在万簇烈火之上。
那火焰诡秘厚重,载着那身影,笃定地前行,将汹涌的绝望湮灭消弭。
蒋溪认出了那是谁,拼命地叫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焦急地挥舞着臂膀,召唤着那个身影。
须臾间蒋溪已经回到了春暖花开、无忧无虑的百花坡,噩梦一场,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