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折乌轻声道：“我不想和你打哑谜。巫恒。”

巫恒叹了口气：“竟是连兄长也不想叫了么？”

顾折乌声音很浅：“你觉得，自己配么？”

巫恒摇头：“我不配。”

顾折乌点头：“把御神书给我。”

他的承影剑，就在桌角熠熠生辉。仿佛在对巫恒叫嚣，不照做，就杀了你。

巫恒盯了顾折乌半晌：“倘若给你，你能放了我？”

顾折乌反问：“如果你捕获了我的元神兽，你会不会杀了我？”

巫恒没有说话。

顾折乌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交出御神书。”

巫恒终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简：“御神书并非书册，其内所述的所有内容，都在这枚玉简里。”

然后，巫恒抬头望着顾折乌。

这才发现，顾折乌竟然比他也高了一头，他忽然道：“曾经你那么小，现在你也真的长大了。”

顾折乌没有说话，结果玉简，用神识扫视之后，确认这的确是御神书不假。

他深深望了巫恒一眼：“你有什么心愿。”

巫恒抬眸看他。

两个人就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却仿佛隔着山与海，谁都看不懂谁。

巫恒耸了耸肩：“你既然决定要杀我，便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没有什么心愿，你也替我做不了什么。如果我说，我还是想要魔尊之位，你会给么？”

顾折乌认真地道：“从前我会，但现在，不会给你。”

巫恒叹道：“从前我位置站得太高，从来没有深入过子民的世界，来看看他们是如何过活的。这些天，我在谛听城各地辗转，发现我做了这么久的魔尊，谛听城的城民竟然无人真心支持我……他们只关心自己……”

顾折乌道：“他们关心自己没有错。”

巫恒反问顾折乌：“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出城躲你么？”

顾折乌轻声道：“为什么。”

巫恒轻叹：“因为我不想躲了。你杀了我培植的十二狼将……你又将元神兽选择你的事情昭告天下……你虽然还没有抓到我，但是你褫夺了我所有重新夺回魔尊之位的一切可能！说不恨你，是假的。但是，我斗不过你，却是我该承认的事实。”

顾折乌没有说话。

巫恒笑道：“我生来，便得父君宠爱，我一直都是天之骄子。直到此刻，我仍然不觉得我败给你是我哪里不如你。巫辰……你只不过，比我幸运，你只不过是，得到了元神兽的青睐……”

顾折乌不想与他争辩，没有说话。

巫恒忽然癫狂起来，他哈哈大笑：“顾折乌，你只不过是比我幸运……哈哈……那只愚蠢的瞎眼的元神兽……”

说着说着，他又沉默了下来。

顾折乌此时似乎颇有耐心。

直到巫恒问出来：“你打算如何杀我？”

顾折乌道：“用我的剑。”

巫恒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他似乎是回忆，又似乎只是想在此时和顾折乌聊聊天：“你知道么，我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但是除了我想要捕获你的元神兽之外，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残害你，只不过是帝王之争，你要原谅我。”

“嗯？”

“巫辰，你要原谅我。”

“……”

“或许我该这么叫你，顾折乌……你要原谅我……倘若我们出生在普通人家，我……我会宠爱你……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哥哥一样……宠爱你的……”

*

顾折乌没有立即回到霜华殿。

他离开客栈的时候，大雨仍然没有止息。

他冒着雨，站在谛听城外城一处郊野，找了一个不知是野兽挖掘的还是天然形成的山洞，在其间点了烛火，将一整个御神书的玉简看完。

他眸色一黯。

御神书上说，要想彻底获得元神兽的神脉之力，需要将元神兽炼化于自己的身体内。

若是成功，熔炼之后的元神兽，将失去自身原本的意识！

若是稍有行差踏错，等于自己送到元神兽的嘴里成为元神兽的食物！

而如果因为任何原因，没有熔炼成，有可能整个人成为半妖，将和元神兽合/体，两个意识共同存在，时刻争斗，犹如人格分裂。

而熔炼的办法，就在御神书上。

顾折乌心道，还好没有擅自行动，先看了御神书。

要不然，没有御神书上正确的步骤，很可能落入下边两个可能。

顾折乌收起了御神书，没有给元神兽看见。

否则元神兽一定要和自己大闹一番。

顾折乌走出山洞，负手而立。

他看着山间雾蒙蒙的雨帘，心里有些不忍。

终究要熔炼元神兽了么？

其实他想要看御神书，还存在侥幸心理，他不希望元神兽被熔炼，失去原本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