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里一片晦暗,仿佛整个空空如也的世界，因她一个关切的眼神而满溢。

顾折乌敛下眸子。

一个炙热的、猛烈的念头在心底幼小的芽子里飞速攀升,快要拱破他的心坎——

他想像她给自己送水一样吻住她、回应她、掠夺她……

他只有攥住双手,才使自己不至于像在囚牛山秘境一样失控地把她摁在怀里。

在感知着药力渐渐消散的时光里，顾折乌的心脏惴惴不安地跳着。

若是在药效正浓时，他会为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或者药效作用。但现在,药效速退之际，于清明的意识里，他察觉到自己仍然会那么想。

且,这个念头是那么地炙热,那么地清晰。

他愣愣地望着齐悦的侧脸,一个既懵懂又渺远的念头从心底攀升而起——

他该不会是，心悦她吧……

齐悦又陪着他缓了会儿，扶他到床上靠坐着。

枕窝里有齐悦身上甜香的味道，顾折乌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齐悦为他倒了杯水：“把它喝了。”

顾折乌仍觉羞耻，不愿看她，闷头喝了，攥着杯子，忽然道：“齐悦，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啊？”

顾折乌别过脸：“你刚才，又帮了我……算作报答，你可以对我提，我会尽力满足你。”

齐悦在床沿坐下，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惹得顾折乌喉结一滚，齐悦道：“好的呀！加上你先前欠我的人情，我是不是能对你提两个愿望了？”

顾折乌“嗯”了一声。

齐悦道：“那我先提第一个愿望吧！我要灵石！好多好多灵石！哈哈！”

原著上并未提及过顾折乌的物质欲，也没提及过魔域的财富，是以，齐悦并不知道顾折乌还真有一座灵石矿。

她提出这个愿望，虽也的确是自己想要的，但她并不求顾折乌帮她实现，更多的，不过是想转移转移顾折乌对那件羞辱之事的注意力。

可她不知道，有人当了真。

更不知道，这次对话，将是两人即将阔别前，最后一次单独对话。

后来，在不短的一段时光里，齐悦想起来这天，总觉得有些遗憾。

*

陆远芳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传召了青云宗内宗三位金丹期护法，在暗里随他同行。

而他身后紧跟着穿了新衣的许凤瑶，许凤瑶紧紧捏着小小的拳头，亦步亦趋，生怕掉队。

陆远芳在许凤瑶的指引下，在齐悦门前站定。

叩了叩门：“在下陆远芳，很抱歉夤夜打扰，实在是齐姑娘那首诗文夺人心魄，让我难以入眠，有些疑问，想要当面问询。不知齐姑娘，可有方便？”

文绉绉地。

听得齐悦蹙眉。

齐悦提起被子，把顾折乌的伤口盖住，放下床幔。

又摇头晃脑地捡起许凤瑶落下的衣衫，擦净地上的血迹，把许凤瑶的衣衫、金簪，往自己的储物空间一丢。

又从储物空间拿出一套新衣服，给自己换上，用自己学籍斑驳的的旧衣服擦了擦手，把旧衣也丢进了储物戒指。

拍拍手，拉开了房门。

昏黄的烛光从齐悦身后投过来。

只见齐悦穿了一席鹅黄色的纱裙，身姿没许凤瑶那么妩媚，但却娇俏鲜活，十分动人。

齐悦扬起脸，嗤笑：“这大半夜的，发什么诗兴啊……”

语气相当顽劣，却仿佛一阵绕旋不去的风，在陆远芳心底抓挠。

陆远芳竟然有些失神，他挺后悔的。

后悔跟许凤瑶的关系变了味儿……

但是好在紧要关头，许凤瑶竟出手阻止，倒是没有让他酿成大错，要不然，也他的声望，许凤瑶如果多点心眼，他就惹了麻烦。

若不清白了，想必齐悦这样心高气傲的文人，就看不上他了。

陆远芳在朝齐悦身后张望。

而齐悦也在陆远芳身后看见了许凤瑶的身影。

齐悦眯着眼睛，盯着许凤瑶，眸光从她的新衣上逡巡片刻，嘴唇忽然下抿。

就这么直白地、无礼地、满含杀气地，盯着她：“想不到，你还敢回来，今日，我就代我舅舅清理门户！”

说着，“噌”地一声，朱砂鞭上手。

她竟当着陆远芳的面，避过陆远芳，盘满倒刺的朱砂鞭，裹挟着万钧之势，朝许凤瑶扫去。

许凤瑶故意用手格挡，半路却被陆远芳截住这道凛冽的杀气。

陆远芳似是不愿意伤了齐悦，没有祭出丝毫灵力，他徒手抓住齐悦挥出的鞭子，皱眉：“怎么回事？”

齐悦眸光一凛：“陆少主！即便你是道盟的尊者，但也需知道，道盟不干涉盟宗内务吧！请你让开，这是我们绮月宗的内务！”

陆远芳的手心被倒刺扎了一手血，却无意放开：“在下并非以道盟身份干涉，只是，你们都是在下的朋友，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