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仪式很简单，不隆重，但很温馨。

潘导特地邀请了之前访问过的所有病人和家属们来参加，现场只有一台剧组自己的摄影用来记录这一切。

裘景和裘灼都穿了一身白衬衫，朴素的站在镜头前，两人双手各自捧了一束大麦。

开机仪式结束之后，剧组紧锣密鼓的开始了第一场戏的拍摄。

经过改编之后，书里细致的描写被快进，第一场戏就是父母发生车祸，裘景捧着骨灰盒在警察局麻木的提交各种资料，处理后事。

裘景看了一眼那边正在化妆整理道具的裘灼，很傲气的抬了抬下巴，发誓要让这人看到自己真正的演技。

……然后刚演五分钟就被潘导喊了“咔！”

“这这这，你演的什么？”潘导拿着本子，恨不得上去敲醒裘景。

裘景抽抽嗒嗒的收起自己刚刚撕心裂肺哭出来的眼泪，无辜的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剧本不是说他刚刚失去了父母吗？我这样演有什么不对的吗？”裘景很烦这样被打断，可奈何面前是潘导，又不好意思施展自己的暴脾气，只能忍着，刚掉完泪的眼里透点不耐烦。

“有什么不对的？”潘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指着剧本上的文字和裘景说：“你对麻木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林嘉翼刚刚失去父母，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了他一个人，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不是靠你刚刚杀猪似的嚎啕大哭能表现出来的。”

周围的人不知道谁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裘景的脸色难看得不是一点半点，差点就要摔椅子罢演了。

好在旁边的跟班给劝住了，哄了好一会儿表情才好转一点。

潘导也不惯着他，为了不浪费时间，直接跳过第一场戏，去拍裘灼的那一部分了。

裘景只能黑着脸，端张凳子愤愤不平的去看，想抓住裘灼出丑的瞬间。

裘景边看边咬牙切齿的碎碎念，“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能耐，能演得比我好？等着挨骂吧，哼！”

裘灼的第一场戏是拍林嘉航的工作日常，到时候这一场戏会和林嘉翼的日常剪到一块儿去，突出一种平行世界的感觉。

道具和妆造都已经准备好了，裘灼穿着一身黑胶雨衣，头发被打湿，颧骨被特别突出，眼窝深陷，再加上他自己设计出来的微驼的神态，整个人活脱脱的就是书里走出来的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林嘉航。

“这身好啊，”潘导一看这造型就夸了两句，“来，咱们准备啊！”

“三、二、一、ACTION！”

连绵的雨还在一直下，林嘉航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望向集装箱上还没卸下来的半车货物，揉了揉肩膀之后继续往下搬。

“小航，还没得忙完啊？”老板一腔正宗的当地话，打把伞慢慢踱步到这辆货车旁边。

“是嘞，还差点子嘛。”林嘉航脸上挤出微笑，雨水就顺着他笑出来的纹路往下落。

“好嘛，注意不要进水吼，到时候进仓库发霉了可要另算价钱的咯。”老板面相和善的“压榨”了一波员工，又踱步去另一边监工去了。

雨渐渐大起来，林嘉航卯着劲儿加快了速度，终于卸完了这半车的货物。

晚饭是已经凉了的盒饭，土豆丝搀着黄绿的青菜，半点油荤见不到。林嘉航脱去穿了一天的雨衣，细心的套好塑料袋防止弄湿了货物，然后随便在仓库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开始吃盒饭。

仓库里的灯很昏暗，细尘飘起，飞蛾扑棱着翅膀往光源撞，林嘉航把筷子拿在手里，然后捡起了一只因为翅膀沾雨而落到地上飞不起来的蛾子。

“可怜见。”透着光，林嘉航的眼里含着点温柔，他用手轻轻拂去飞蛾翅膀上的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手举向空中。

飞蛾扑棱两下，朝着光飞去。

“咔！”

潘导激动的从监视器后面探出脑袋来，拉着裘灼的手说“演得好啊，演得真好！”

裘景坐在板凳上，先前那股子火灭得干干净净。他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原因。

裘灼的演技彻底把他给震住了，怎么可以……演得这么自然，这么好？

仿佛林嘉航这个角色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不，不对。

当裘景开始思考自己的角色是不是不太适合的时候，突然想到之前出国时候老师教过的一句话“演戏是融入角色，而不是让角色适应你。”

裘灼所有的细节，眼神，语言，包括后半场捡飞蛾的那段自由发挥，完完全全就是在诠释这个年幼和父母走散，没什么文化但一心向善的林嘉航。

裘景呆住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这个从小瞧不起的哥哥震撼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