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28)
老师也告诉了他们继续学习的成本问题,无非就是做一个偏向比较,是更愿意立刻多挣些钱而牺牲学习效率,还是愿意牺牲部分工作利益而选择丰富自我。
那时他们选择了工作,同时也安慰自己可以在实践中学习。
现实给了他们一个巴掌。工作中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很多在学校都学不到的东西,但是工作只是给了他们一把铲子,让他们不断沿着一条直线向下挖,多年后,他们或许牛逼到能挖穿地心,却永远都看不到一铲子之外的土壤里,到底流过地下水还是岩浆。
开学第一课的时候,有老师这样讲:“或许社会人士瞧不起老师学者,觉得他们不脚踏实地,没错啦,我们得承认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搞研究的,很多时候都在船上,我们好奇天有多广,天外有多远,海的那边又是什么,我们的眼睛想要转个720度,恨不得上天入地看个分明,我们的心飞在天际,所以脚底沾不到泥。我说这些,不是想证明做学术的有多厉害,只是想告诉在座的每一位,无论任何一个专业,学习,专注地学习,从来不是很虚的事情。”
可惜,当初的他们不懂这其中的深意。
年轻气躁的少年们总是在急着做下一件事,从而无法享受或专注地完成手中的事。这就是后悔的来源。
韩教授语重心长地说:“去冲吧,我们跳不动了,但是还可以做你们的□□。”
侯平的眼眶里不断滚落泪珠,没人如他一样清醒着痛苦。
在编程方面侯平是真正的天赋型选手,自从走入这门完美匹配他的专业后,仰赖着这与生俱来的优越能力,他的人生突然进入了一个无比轻松的阶段,也正因此,进入工作后,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力不从心,明确地知晓着不适合,并恐慌天赋的逐渐流逝。
他焦虑,大把地掉发,他想回到适合他的地方。
他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这时,赵无夜对韩教授说:“我通过成人高考已经取得了W大的毕业证,可以考取您的研究生吗?”
韩教授一笑,“我挑学生眼光可是很高的。”
“那说不定我正好适合您。”赵无夜回答。
“行啊,”韩教授掏出手机,“我手头正好有个考验你的项目,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联系你。”
废铁小组几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赵无夜三下五除二地和韩教授成了好友,侯平也抹掉了眼泪,大声加入进来:“教授,还有我,我也想考您明年的研究生!”
韩教授看了侯平一眼,“你不适合。”
侯平哭丧着脸,“教授!”
这次韩教授倒不是逗他,而是认真地建议他:“你的能力在于算法设计,我只是善于机械,你在我这里学不到最适合你的知识。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几个相关领域的老师,但是我所知的几位极为优秀的老师,都在国外。”
侯平顿了几秒,点头道:“谢谢老师,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第 15 章
将韩教授送回家后,几人也没有再续一摊的想法,倒是侯平感慨一声,“下次咱们白天过来,再好好瞧瞧自己的母校。”
王大宝大笑两声,上前勾起赵无夜的肩膀,“你小子现在长得是真的高了,也就咱俩的感情,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凑到你这种人身边的,显得我太寒碜。”
这倒是实话。
男孩儿们的成长期本就晚一些,骨骼线闭合的年龄也较女生更大,一般都在18岁左右。废铁小组的其他几个人都属于前期保守,中期发力,后期稳定的常态生长模式,赵无夜和他们差得不太多,但是这两年或许是有着一个一心关注他的人在紧盯各项生活细节,也或许是人逐渐从悲痛中走出,自信舒展了,这两年他的身体又长高了几公分,走在男性同事中也是异常地显眼。
而废铁小组的几位科技宅,小的时候家长忙于为生活奔波没时间管他们,一群野孩子到处疯到处玩,饿了便到各处找吃的,除了人黑点,个头却实实在在地长了起来。只是到了大学,老师们将他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坏学生”当做特长人才培养,当天才看待,受宠若惊之下,哪里还敢懈怠,恨不得钻到实验室和图书馆,把全部精力都掏尽了。
收起了野跑的腿和心,收起了阳光焙烤出来的肤色,他们从乡间走出来,融入到城市中去,形象永远比心转变更快。
现在的废铁小组众人重会,彼此之前都变化颇多。
王大宝抱起自己的小肚腩,说:“古人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我们这是‘为伊堆出过劳肥’。”
几人听了,便纷纷上手去捏那几大块“堆肥”,王大宝被这群老爷们儿的手劲儿捏的嗷嗷叫,抱着肚子到处躲,跳着脚还要叫道:“这可不是给你们捏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