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予还转身走出去两步，他将沈思琳的房门轻掩，却没有完全关上。他们之间的空间锁不允许游己在他的眼中完全消失。

“付哥，沈……沈思琳怎么样了？”知道沈思琳是游己的妈妈后，汪山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了。

突然就差了辈分？

“会好。”付予还透过窄小的门缝望向屋内。

汪山垂着头，愧疚道：“对不起付哥，你开始交代我注意看顾沈思琳的时候，我以为付哥只是对她有点兴趣，所以当时那么晚了我也没先通知你，结果把事情耽误了。”

付予还当初从汪山手里拿回游己的两管血时，因为是在食堂交接的，所以顺口提了一句让他平时多照看着沈思琳。

志愿军基地乃至整个辐射区的女性都非常稀有，堪称凤毛麟角，汪山想当然地以为付予还是有些喜欢沈思琳才让他帮忙看着别被他人抢了先。

却没想到沈思琳竟是游己的母亲，而游己还是来自二十多年后的异能者？！

这已经是汪山第二次为沈思琳受伤的事道歉了，但这件事原本就与他无关，于是付予还只说：“这件事责任不在你。”

但有另外一件事，他却有必要先告知汪山：“和陈晴一起抓到的另一个异能者，可能是你的……亲人，我和他的恩怨了结前，你需不需要先去看看他？”

“不用。”

汪山果断摇头，他抬起自己缺失的那半截大拇指，冷笑道：“他不配。”

精神体反映的即为主人内心意志，精神体会咬幼年的他，不过是精神体的主人真的不想他活。

付予还听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父母儿女的亲缘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生”字就了事的，很多时候只“生”不“养”，倒不如不“生”。

汪山能自己想通最好，汪确实不配为人父，而且也必须死。

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会儿房内游己与沈思琳的互动，汪山会心一笑，真好啊，有妈妈可以关心照顾真好。

无论是他、付予还，还是他从小到大成长的少管所，甚至整个辐射区，这里的人大多亲缘单薄，活着已属侥幸，怎么还敢奢求拥有亲情、友情、爱情。

汪山下意识望向身旁的付予还求认同，却见付予还又在看起了书，付哥手上那本《联盟通用语音标注解》，汪山也见过几次，付哥似乎很喜欢。

但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能让付哥反复看这么多遍不腻呢？

出于好奇，汪山也跟着瞟了付予还手中的书页好几眼，直到走前才忍不住奇怪地问：“付哥，你怎么一直不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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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么大的治疗舱？付神什么时候新换的？”游己整天都和付予还形影不离，今天例行跟着付神上哨兵号泡一周一次的治疗舱才发现已经换了个新的。

“许叔那里订的。”

因为游己的到来，以前的单人治疗舱其实早该换了，但辐射区医疗设施少而落后，要从辐射区外调东西进来，周期等得已经非常长了。

游己欢天喜地地一躺进修复液里就几乎秒睡，等他半夜在治疗舱中醒来，之前绿色的皮肉修复液已经更换成了黄色液体。

黄色修复液是黏合神经用的。

由于游己醒得突然，一睁眼竟意外发现原本背对着他躺进治疗舱的付予还如今却正面对着他。

刚醒的脑袋瓜还不太灵光，迟钝地在修复液中眨了眨眼，游己随后缓缓抬起一侧的手摸向了付予还的鬓角。

摸完鬓角还没完，居然又胆儿肥地碰了碰付予还的喉结。

“你没睡着，付神。”游己笃定道。

付予还一向警惕性高，游己在水中稍微一动，他都该睁眼看他了，可游己的手刚刚都伸到人脸上了还“不醒”，实在反常得过于明显。

而游己的睡眠质量堪称极佳，这还是他第一次中途在治疗舱中醒来，他看看自己刚刚碰了付予还鬓角和喉结的指腹，又看看付予还久久不肯睁开的眼睛。

他迟疑道：“付神……很疼吗？”

浸泡假肢修复液，皮肉黏合是痛感最轻的，其次是血管，最痛的就是神经黏合。

游己自己没断过手脚，但粘合剂的说明书上重点标注过，神经黏合等同于肢体重塑，请配合止痛药剂一起使用。

但因为担心影响神经灵敏度，付神从来不用蓝色那款止痛药剂。

付予还再强悍，再能忍，他也是个人，游己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付神鬓角摸到的小水珠，是汗啊——

是忍疼忍出来的汗。

游己顿了顿，精神触角才冒出一个小头，付予还冷声道：“收回去。”

透过清亮透明的修复液，游己与付予还睁开的眼睛对视，果然不见对方眼中存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