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急需一个人来分享自己多年愿望终于达成的喜悦与成就感，而肖越宁无疑就是最佳的倾听者。

因为哪怕他此刻听得再多，知晓他再多的秘密，等会儿也还是会死在自己的手下——这简直就是再好也没有的倾诉对象。

“……你很不错，你知道吗？”收敛起自己即将逃离牢笼的激动之情后，张文良突然将话头转向了肖越宁，“你是我知道的所有关门人里，出现时间最短，但是任务进展最快的一个！我所知道的那些关门人，基本上都是默默沉寂好几年之后，才会被赵胜的人发现。他们绝大部分人别说是见我一面，有的甚至连这扇时空之门的边都没摸到，就已经死在了门外……与他们相比，你能把整个地狱之门摧毁到这种程度，真的相当厉害了。”

肖越宁眼睛看着对方，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的瞥向不远处的地面，那里散落着他的所有武器：“哦？是吗？”

张文良看向肖越宁，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些让人感觉相当不舒服的欣赏意味：“当然。从上一个关门人死亡到现在，你居然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让我猜猜看……是因为你有一只鬼王吗？不，不不……以前也有关门人的手中有鬼王，但是他们也远远比不上你的速度，那么，是因为你手中的鬼王比较特殊？”

肖越宁沉默，他并不想跟对方谈论苏熠。

张文良也完全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让我猜猜看……他究竟特殊在哪里呢？首先，他一定是吞了至少一扇门的内核；其次，他死的时候一定执念极深；然后……”

他浑浊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苏熠，阴阴地笑了：“他现在不在你的身边，说明你们是单独的个体，并没有共生关系……但即便如此，他也愿意为你所用，那么，你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你们的关系也一定非同寻常……”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肖越宁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半腐烂的糟老头，“明明浑身都烂得没个人样了，怎么你的舌头还没烂掉？”

张文良被骂了，却丝毫没有生气，近百年的痛苦折磨即将终结的喜悦，让他大方的宽恕了肖越宁的无礼：“年轻人，不要火气这么大，你应该珍惜现在还能开口说话的时间……毕竟很快的，别说是说话，你马上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肖越宁沉默不语，插在裤袋里的手却没有抽出来。

张文良瞥了他的口袋，那里正在不明显的微微颤动着，他见状不由微微一笑，问：“你在做什么？是想打电话求救吗？你也进过不少时空之门了吧？难道不知道时空之门里是没有信号的吗？”

肖越宁表情一顿，干脆光明正大的将手机从裤袋里抽了出来，带着一脸不信邪的表情狂按键盘。

张文良胜券在握的微微一笑，看向肖越宁的眼中不由带上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年轻人，我虽然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但是对于这个时候的电子产品还是有所了解的——离了信号，这东西就是一块废铁，不然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没有收掉你的手机？”

肖越宁闻言，按着手机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下来。

他抬起头，用一种非常奇妙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怪物，问：“你好像认为我已经死定了？”

张文良闻言大笑三声。

他甚至都懒得张嘴回答肖越宁的这个问题，眼睛直接往他脚边不远处那些被收缴的法器上一瞥，意思再明显不过：这难道不是明摆着？

肖越宁没有说话，他看着对方脸上那十分愉快的笑容，脸色平静的在自己的手机界面上又点了两下。

下一秒，他手中一沉，在张文良震惊的目光中，一枚通体漆黑的虎符和一面血红色的幡旗，已经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张文良脸上的笑容忽的凝固了，他不可置信的瞪着肖越宁手中突然出现的法器，脸色逐渐变得狰狞可怖：“不可能！你怎么能凭空变出法器？你——”

“果然，你也不知道APP的存在……”肖越宁紧紧握着手中漆黑的虎符，他的手背上有一个不小心磕碰出来的伤口，正往外缓缓的流淌着鲜血，他将这些血一点点涂抹到旗面上，低低地说，“也许，它每换一个新宿主就换一次形态，为的就是不被你们发现。”

肖越宁他爸留给他的信中曾经说过，APP会以不同的形态出现在不同的关门人身边。

肖越宁原先不解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随着他与地狱之门这个组织的冲突不断加剧，他也发现了——无论是地狱之门表面的首领赵胜，还是这个隐藏在背后的老怪物，他们都不知道APP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