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粥,云莺有些撑的前往书房。
裴烬翻着从西疆传来的奏报,忽闻得一阵幽幽桃花香,抬眼便瞧见云莺捧着茶盏款款而来,腰肢盈盈,步步生香。
人越近,香越浓,犹如置身桃花林下。
“殿下请用茶。”云莺抬手放下黑釉描金边茶盏,玄色茶盏衬的她指尖白嫩宛如天边月,茶碟与案桌相碰,毫无声响。
裴烬鼻端微动,香气四溢,她手上伺候人的功夫倒是不差,落盏无声,即便是宫里的老嬷嬷也未必有这手法。
云莺退后一步,俏生生的立在灯架旁,等候差遣。
桃花香也散了些,裴烬深邃的眉眼微眯。
他把奏报往后推,手搭在圈椅上,锐利的眼神扫过她,“你身上的桃花香从何而来?”
云莺愣了愣方回过神来秦王是与她说话,上前两步,摘下腰间系着的豆青色莲花纹香囊,“是莺莺制的香丸。”
长臂一展,裴烬从她手中接过香囊,针脚细密,纹理清晰,一朵青莲绣的栩栩如生,“香囊也是你绣的?”
“是,莺莺绣技拙劣,让殿下见笑了。”云莺眸子扑闪的看着秦王,不知他为何会注意到小女儿家的物什。
裴烬打开香囊,里面是一颗颗细小的香丸,散发着幽幽的桃花香,“这是如何做的?”
他竟不知她还会制香,会做药膳,会绣香囊,又会制香,这样的女子,他怎能拱手让人。
“取未开的桃花摘下晾干,除去花蕊,碾成粉末,佐以沉香、蜂蜜、茉莉花等碾碎,搅拌匀合,捏成香丸,三蒸三晒,香气便能经久不散。”云楼的日子太过无趣,她便想多学一门手艺,并未得大师传授,只是看着古法仿照学的。
裴烬捻起一颗香丸在指腹碾碎,有浓郁的桃花香散开,果真有一丝甜腻的蜂蜜香。
“法子倒巧。”裴烬扬唇轻笑,系拢香囊口袋,“本王正缺一枚香囊,赠予我如何?”
云莺看呆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当得上俊美无双一词,乍一回神,心头跳了跳,这可是她用过的,里头还有她的名字,若是给了秦王,女子香囊可不能轻易许人……
“殿下,莺莺再为您做一枚可好?这枚旧了。”
“要玄色的。”裴烬把香囊扔回了云莺怀里。
云莺忙不迭的接下,“好。”
“你还站着做什么?”裴烬偏头看她,眸中散去笑意,恢复那副冷淡模样。
云莺呆呆的,她不该站着吗?
“去做香囊。”裴烬往门口看了一眼,明晃晃的赶人。
“莺莺这就去。”云莺屈膝。
她走到门口,裴烬又道:“拿上东西,到书房来做。”
“是。“从书房出来,她撇了撇唇,秦王也忒着急了。
方才还笑着,一会又变得冷漠,秦王殿下这性子真是反复无常。
唉,得亏是在秦王身边待半个月,这要是长久的待下去,总有一日云莺会把秦王得罪干净。
云莺对府里不熟,让绿皎去取了一些丝线来,叮嘱了秦王说要玄色布料,绿皎连忙去了。
绿皎手脚麻利,很快便送来一描金彩绘针线盒,“姑娘瞧瞧可有遗漏之物。”
云莺随意翻了翻,大体齐全,“有劳了。”
她端着针线盒进入书房,屈膝行了一礼,还未开口,裴烬便道:“去窗前榻上坐。”
“是。”云莺只得应了,昨日榻上的棋子已不见踪影,她放下针线盒取出布料,是上好的缂丝,都说一寸缂丝一寸金,这般上等的布料,她怕剪坏了。
不过也不费她的银子,云莺也就不替秦王殿下心疼银子了,毕竟他可是张口便能说出一万两黄金的主,拿起剪子毫不犹豫的剪下去。
云莺做事时极其专注,原先还想着这是秦王书房,渐渐地沉浸在绣活里,还以为是在云楼,遂放下剪子时也没太谨慎,叮的一声泛起响动。
裴烬正在批注奏报,闻言抬头望过去,她坐的位置正对着裴烬,一眼便瞧见她低着头温婉娴静的模样,裴烬偏头望了一眼窗外移到庭院里的日光,在烈日下泛着光芒的竹叶,又回头望着云莺,微风中有桃花袅袅香,这一幕,让裴烬想起一个词——岁月静好。
若是日后她也能这般乖巧的坐在他身侧陪着他忙自己的活,该多好。
可她心中只想离开他,躲的远远的,如今讨好也不过是为了半月之后他能放她离开。
裴烬原本含着温情的眸子瞬间变得阴鸷,如寒冰透骨的落在云莺身上。
她想离开,嗤。
云莺正忙活着,忽然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种威压感让云莺瞬间回神,这是在秦王别院,而非云楼,她大意了,攥着布料的手指紧了紧,不敢抬头,生怕对上秦王那双骇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