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刁妇(404)
赵师兄在城外就与沈指挥分别,两人一路上结下深厚的情谊,沈指挥道:“改日一定邀请赵师兄喝酒。”
“好,咱们改日再聚,就此别过。”
说完,赵师兄骑着他那匹白马离开了队伍。
沈指挥目送赵师兄往小路驰去,自己带领护送队伍回宫复命。
等忙完了一切,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
解下长刀、软甲、护肩等物之后,坐到矮榻上,才察觉浑身疲惫。
婢女送来茶水和洗脸水,他勉强洗漱一番,喝了茶,准备去睡觉。
走到床边时,下意识地往床对面的墙上看了一眼,那幅《秋叶图》还挂在那里。
沈指挥心中生出一丝怅然,他端着灯走到画下,仔细端详画上的树林和林间打闹的两个人。
随着时间推移,面对同一件东西,人的心境是不一样的。虽然不至于沧海桑田,但的确恍如隔世了。
他放下灯,将那幅画从墙上取下来,轻轻卷好,放到柜子里。
打开柜子时,又看到那把扇子,被卓妍撕坏的那把。
他曾想过请人把扇子修一下,但内心总不愿意触碰这扇子,这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道伤疤,他不愿再去面对。
再说,就算技艺再精湛的人,也不可能完全修好,不过是想方设法掩盖裂痕而已,还有什么必要呢?
他把《秋叶图》和扇子放到一起,回到床上躺下,吹灭了蜡烛,望着空洞的黑暗,忽然感到强烈的孤独。
孤独感就像浓密的黑暗,挤压着一切,把他包围了起来。
他拉过被子盖住眼睛,想驱赶这种孤独,可孤独就像生出了嘴一样,在他身上撕咬起来,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他提醒自己:我是个注定孤独一生的人,应该早点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但是,这真的是因为一个人生活导致的吗,似乎不是。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绝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度过,可从来也没像现在这样善感和无力。
他浑浑噩噩地睡着了,睡的并不踏实,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很模糊,也不连贯,模糊之中,只记得似乎有一个蓝袍道士。
蓝袍道士出现了,口中咕咕哝哝说着什么,仿佛有声音,可是很嘈杂,他听不清楚。又似乎听到只言片语,但是又全忘记了。
醒来以后,只觉得头脑昏沉。
他此行护送太后灵柩,圣上批准他休假两天,因此不用立即回宫任职。
本想先去看望小越儿,但是出门以后又改变了主意。
他骑马一路南行,出了城门,漫无目的地在官道上走了一阵,来到昨天与赵师兄分手的地方,忽然想起赵师兄。
近一个月,每日与赵师兄相伴,现在忽然又怀念起他,便下了官道,走上小路。
顺着小路往中牟县的方向行去。
他不知道赵师兄的住所,只知道赵师兄在野外结了庐舍居住,等来到中牟县东北方向时,小路在一片杂草中失去了方向。
恰巧有樵夫经过,沈指挥下马打听,问附近可曾有人结庐隐居。
樵夫四处砍柴,熟悉附近地形,立即指出前面半里路,在一片小树林子里有几间茅舍,里面住着的人很神秘,不知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沈指挥谢过樵夫,骑马往樵夫指的方向去了。
进入一片小树林中,果然看见里面有一座柴院,柴院中有几间清幽雅致的茅舍。篱笆墙内拴着一匹白色骏马,正是赵师兄的马。
沈指挥在柴门前下马,牵马进了院子,未及开口,就听屋后有一个苍老浑浊的声音问:“什么人?”
“沈毅松前来拜访赵师兄。”
“我在屋后。”这次说话的人是赵师兄。
沈指挥拴了马匹,从茅舍一旁的小道来到屋后,见后面是一个园子,种了许多瓜果蔬菜以及鲜花草药等物。
赵师兄正坐在一个石墩上,面前一堆竹子以及劈好的竹片,而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奴正用这竹片扎篱笆。
二人已经比较熟悉,也没多客套,沈指挥笑说:“我猜赵师兄今天不会立即去学堂,果然在家。”
赵师兄用手里的刀子劈砍竹竿,悠闲自得地说:“有野猪来偷吃园子里的菜,把篱笆拱坏了,我得先把篱笆修好。”
沈指挥看那园子里种的东西,竟然应有尽有,甚至外面没有的,这里也有。
他看见一个藤蔓上结着许多甜瓜,有几个已熟透,看起来十分诱人,便走过去,摘下一个,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顿时满嘴香甜。
沈指挥吃着瓜,忽然羡慕起赵师兄。
赵师兄忙着手里的活计,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过来散散心。”
赵师兄抬头望了沈指挥一眼,笑了一下:“有什么想不开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