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师兄真绝色(272)
可君被无数道银蓝色的剑影包裹,他的声音似乎渐行渐远,又恍若近在眼前。他道:“为了中州更好的将来,西南作出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贺北冷哼一声:“别把你的私心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可君缓缓勾起的嘴角,含着凛然的笑意:“对于一个人来说,活着是基本要求,但有时候,就连这个基本要求要付出许多许多的代价。”最后,他低低沉吟道:“活着,真的很难。”
紧接着,由他释放的千万道剑影组成的宽宏剑意,如同狂虐的风雨朝贺北与谢倦二人席卷而去。
如果说身为黑袍的可君,扮演着黑暗的使者,起初对贺北仅仅只是试探,始终留有几分余地。他当时有私心,想看看这个顽强的少年,究竟能在绝地之中飞速进步到何种程度。
之前的每一次,他都有能力杀死他。
但现在,他不是黑袍,不是北府神殿的神女,而是大黎宫死而后已的太子殿下,君萚。
对付一个已经被他袒露心机、重伤未愈的九品高手,更是游刃有余。
可君释放的万道剑影汇聚在一起,如同汪洋中心忽而明涌起的海啸,掀起与天并肩作高的狂澜,让天地都能够为止一震。所有事物在一瞬都黯然失色,唯有那一声剑啸,带着能够穿透魂灵的绝对力量,挨近耳膜时,又化作一声好似来自于远古的龙吟,从陵穴洞口直直而出。
贺北抱着谢倦,站在不远处一座的被削去头颅的神像之上。他的异色的瞳眸之中,倒映着千万道流星般朝他袭来的狂妄剑潮。
天空被遮掩成一片灰色,万剑归一的气势比鸦杀强上不止十倍。
即便剑潮还未袭来,谢倦便被刀割般的剑气压迫到无法呼吸,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捏着他心肺,整个人都要在这凌乱中破碎一般,他颤抖着右手慢慢抚上贺北的脸侧,感受着对方温热的温度,方能得到一丝安心。
在万剑浪潮之中,贺北抱着谢倦,衣诀飘然,身形却稳若高山。他的长发披散在空中,彻底化作银雪般的色泽,赤红的眼眸之中,含着一腔无惧。他朝着眼前汹涌的剑意,对谢倦道:“别怕,我在。”
一层柔软的金色光芒包裹在谢倦身周。
霎时,在谢倦耳边正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狭长的宁静。纯净的内力从他的手腕被贺北缓缓渡入,身体宛若浸泡在清凉的甘泉之中,那些喧嚣与危难,都被身后之人隔绝在结界之外。
两人沉浸在——欲要将他们吞噬在龙吟海啸之中,所有人都认为,神女殿下胜券在握,击碎他们,比踩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
风满楼很想出手,毕竟贺北是他们宁枯城的少城主。但是从昨夜,贺北便特意同他说过。第二日若是有人对他出手,千万不要帮他。
贺北的说辞是:“ 不想再给我爹添麻烦了,自己的事情当然要自己来解决。”
风满楼并不认为贺北的那句话是年少自大,一时脱口而出的狂语。起初,他对贺岸这个养在松洲的孩子了解不深,只是听说除夕之夜,贺北被魔教之人从山崖上击落,还身中黑蝶箭。
能从黑蝶箭下活过来的人自古以来没有一人,但贺北做到了。他此时还意气风发,站在那半截神像之上,面对一名几乎不可超越的劲敌,稳落的身姿似乎比青山还要伟岸。
他从贺北身上看到了贺岸的影子。
那一人能抵过千军万马之势,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气魄。
宛若失手打翻墨砚,将追逐的流云渲染成灰色,几声闷雷应接响起,这场即将到来春雨很是应景。
贺北在静默中,唇齿微张,他只道一句:“风叔,借把剑。”
风满楼身后背着三把剑。第一把剑,是他初学剑法之时所用,是把不起眼的小破剑。第二把剑,为挚友之剑,挚友死于金沙战事。第三把剑,是他用的最顺手的一把剑。他抽出第二把剑,朝贺北的方向投掷而去。
剑被贺北接过,却只在他掌心只停留片刻,便化作一道金色光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向天际。
长剑如同坠落的陨星,撕碎层层叠叠的墨色云层,画下一笔写意的细微光痕,为昏沉的天地间带来破晓之意。
这道光痕渐渐扩大范围,形成一条令世人都熟悉不过的星轨——北斗星。
七颗星辰般的璀璨光亮沿着长剑画下的北斗星轨,绽放在骤雨不歇的苍穹之上。
风满楼喃喃一句:北斗剑阵。
北斗剑阵是世间罕有的剑阵,玄机之处在于以不变应万变。
象征北斗的七星在乌云滚滚的云河之中,如同七盏明灯,让黑暗变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