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魏晋当名士+番外(59)
萧衡听了关于琴台的故事,再听琴曲,莫名惆怅。他连饮三盏清酒,面色如常。其实,昨天晚上,萧衡是装醉,故意借酒撒疯,想再抱一抱顾玖。
宫装丽人端着托盘,穿梭在百官之间,发现萧衡的酒盏空了,又给他添上两盏。
顾琛的目光落在萧衡面前的酒盏上,若有所思。
酒过三巡,歌舞伎纷纷退下。
来自西域的比丘上场,表演“吞刀吐火”。
来自草原的萨满也露了一手——蹈火不伤。
这个萨满还挺眼熟的,萧衡的那条狼牙项链,就是他送的。
晋国的道士不服气,展示了幻术“划地成川”、“纸月照明”、“纸梯登月”。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顾玖治病期间,几乎滴酒不沾,酒量严重倒退。偏偏眼下这种场合,百官都来敬酒,他很快就有些醉了。
顾琛一直在留意着顾玖的状况,发现不对劲,他立即起身,朝围在席前套近乎的同僚们拱了拱手。扶起顾玖,向萧昀告罪,准备提前离席。
顾玖摇摇晃晃:“兄长,我没醉。”
顾琛:“……”
萧昀莞尔一笑,也想帮着扶人:“天凉,别忙着赶路吹了风,就让阿玖宿在宫里吧。”
顾琛正色道:“陛下,多谢陛下对阿玖的关照。外臣留宿,这不合规矩。”
韩公顾琛气度矜严,加上傲人的身高,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气势。他一把将顾玖扛起来,完美地避开了萧昀的搀扶。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萧昀伸出去的手又尴尬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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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醉态可掬,一会儿喊渴,一会儿又喊冷。折腾了许久,才被顾琛哄着,安稳地睡下。
萧衡还在发愣,忽然被顾琛叫到正堂。
“秦王殿下,你可知错?”
顾琛取了一把戒尺,声音沉静且清晰。
这把戒尺据说是顾琛当年在崇文馆侍讲,陪太子读书的时候,武帝御赐之物。碰到不学好的小皇子,就可以请出戒尺,打一顿,教导一番。
萧衡不知道顾琛指的是哪件事,从他误以为顾玖讨他当男宠开始,他犯的错,那可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顾琛:“殿下先前不曾进学,时常有无礼的举动,然而不知者不罪,怨不得殿下。但现如今,一本《礼记》,殿下都能背诵了,昨天晚上,却那般冒犯阿玖,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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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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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枭和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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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穿堂风拂过, 插在如意瓶中的白海棠细枝轻颤,悄然坠下一整朵小小的白花,顺着顾琛的衣摆滑落,掉在降色的地毯上。
见戒尺如见武帝。
萧衡长跪在地, 微微垂下眼睫:“是我轻浮无行, 请韩公责罚。”
烛台上摇曳不定的灯火, 将顾琛修长的影子映在水晶照壁上。
“先别急着认错,”顾琛抚着紫檀戒尺上秀雅精美的阴刻图案“孔子问礼”, 语重心长地说:“请殿下好好想一想,所有照看过你的嫔妃,为什么最终都选择把你送走?难道她们之中, 一个善人都没有吗?”
萧衡如遭雷击,有什么可怕的答案,从他的心头闪过。
顾琛给萧衡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天,猫头鹰和斑鸠相逢了。
斑鸠问猫头鹰:“您打算到什么地方去?”
猫头鹰回答:“我将要向东方迁徙。”
“为什么?”
“家乡的人都讨厌我鸣叫的声音, 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要迁徙到东边去。”
斑鸠说:“您要是能改变鸣叫声,可以向东迁徙;如果不能改变鸣叫声, 就算迁徙到东方,那里的人还是会讨厌你的声音。”①
萧衡从小到大, 挨过的打不计其数,就算被揍到半死,也绝不服软, 更不肯承认错在自身。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小狼崽,他可能会张牙舞爪, 甚至顶撞顾琛。
然而这几个月,顾玖至少教会了他一件事——聆听。
萧衡听了顾琛这番话, 犹如醍醐灌顶,羞惭汗颜。顷刻之间,他的后背就浸出了一片冷汗。
以往,他总是怨别人缺乏善意,却从来都不曾反思过:他的行为举止,是否有什么不妥?
此时此刻,萧衡忽然非常担心。
顾玖会不会已经开始厌恶他了?从昨夜到现在,顾玖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一种深深的恐慌,让他恨不得立刻改过自新,变得更好。至少不能成为顾玖讨厌的人。
顾琛扬起戒尺,连敲了萧衡三下。
这厮下手还挺重的,萧衡的掌心都被打得有些红肿。手心火辣辣的感觉,和赵王萧弈曾经对他的毒打和欺辱相比,根本算不上疼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教训都来得深刻,让他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