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耀将视线收回,眼中却多了几分了然,他对莫雨桐道:“无妨,去亭中坐坐。”
莫雨桐颔首,与连耀并肩跟在那名叫寒烟的女子身后,于亭中落座。
抚琴的女子一挥手,桌面上便摆了丰盛的宴席,她见两人面上晃过一丝戒备,笑道:“你我都心知肚明,这处不过是一方幻境,这些食物自然是想要即得。其实,有也没有并无特别,只是应个景罢了。”
说罢,又一拂手,莹白的梨花悠悠落下,坠入清如泉水的酒中,与这湖中庭阁,碧水晴空融为一体,美得像是一幅画似的。
寒烟挽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若雪的藕臂,给他二人斟酒,柔声道:“二位公子觉着此处如何?”
“静谧安详,犹如人间仙境。”
寒烟掩唇,咯咯咯地笑了几声,犹如银铃,在亭中飘荡着,“此处远离人间烟火,又无喧嚣,实在是静心养性的好地方,我与姐姐都爱极了此处。”
抬起酒杯,毫不扭捏地一饮而尽,寒烟脸颊微红,唱道:“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唱罢,冲莫雨桐抛了一个媚眼,换了曲子。
她唱的是绿踪城的古曲,音质优美而干净,在唱了开头一句的时候忽然站起身跳起舞来,旋转,扭动,身子轻盈犹如蝴蝶一般。
“抱歉,妹妹饮了酒便会这样。”绿绮见寒烟唱得开心,跳的自在,反而将两位客人抛在了一边便道,“这处幻象难以破解,二位干耗在这里怕也无济于事,不若敞开心怀,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倒也是罪过。”
说罢,素手捻起酒杯,凑到了连耀的唇边,“这酒滋味绝美,可是上等的梨花白……”
连耀不动声色地避了开来,靠向莫雨桐,坐稳了身子。
寒烟见姐姐大了胆子去挑逗那两个俊俏男子中的一个,早停了跳舞,好整以暇地瞅着,现下绿绮被拒绝了,她便又是一阵欢笑,道:“公子,我姐姐可是喜欢你得很,这样未必也太过不近人情了,多招美人难过呀。”
连耀并未搭理寒烟的笑语,只淡淡道:“都说宁波府的两位双胞姐妹性情乖巧,今日一见倒与传言颇有几分出入。”
绿绮与寒烟双双面露讶异,齐声道:“你如何得知我们是……”
“绿绮与寒烟并非是你们的真名,而是你们的乐器之名。”
绿绮与寒烟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一个苦笑,两人心有灵犀,以绝似的手法将罩在面上的面纱解了下来,露出两张清丽乖巧的面容。
原本自称寒烟的正是妹妹宁清雨,她不满地道:“哎,何必唤醒我们的美梦呢,我与姐姐,一直盼望着的便是这样的日子呀。”
宁清雪倒比宁清雨稳重许多,对着两人作揖,道:“真是惭愧。”
莫雨桐还一头雾水,望着连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耀道:“她们便是宁波府派来试炼的两名弟子。明知这是幻境却还沉醉其中。”
宁清雪与宁清雨同时脸红,宁清雨不满地瞪了一眼连耀,对莫雨桐嬉笑道:“你都说了嘛,此处风景怡人,极似人间仙境,我与姐姐自然是喜欢这里的。”
连耀上前一步,将宁清雨的视线与莫雨桐阻隔开来,一抬手,似是撕开了幻境,露出了一片黑黝黝的洞,“再怎么美好也毕竟只是一处幻境。”
宁清雪见状,惊叫道:“真人住手……”话音未落,连耀便将手收回,那处被撕破的口子又被波动着的清气缝合起来,宁清雪长叹口气,道:“真人,这处空间若是用强行之法破解,我们都会被传到某处未知的地方。非得用别的方法才能化解。”说罢又去安抚宁清雨,“妹妹勿恼,这位真人说得极是,即便我们如何喜欢这处幻境,它也毕竟不是真实。无论如何,我们都需回到现实。”
宁清雨自是知道,极不情愿地抿了唇。
莫雨桐见两人面露难色便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难处?”
宁清雪摇了摇头,道:“并无难处,只是我宁波府最近男丁衰弱,诸事都落到了女眷头上,我与妹妹被派来试炼本就不是十分高兴。”她叹息一声,续道:“好在家主也知道现今的情况,亦知晓宁域主的难处,因此并不为难我们非要夺魁。我与妹妹来此幻境之后便想着,若是一直待下去等到比试结束也未尝不可。”
她沉吟片刻,理了鬓角的发丝,羞赧地道:“多谢这位真人将我们从幻象中唤醒。即便家主不期望我们夺魁,我们抱着如此自甘堕落的心态活在理想的世界当中,也是我姐妹二人的不是了。”
她一抹手,将桌上的酒菜尽数消掉,又将那柄绿绮琴置于桌面,纤指拨弄琴弦,道:“这处幻境是由我姐妹二人的私念形成的,若要破去,需得用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