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187)
人为其主,也是人之常情。
谢妧倒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想到之前李全贵到景家送荔枝的时候,和现在相比起来,也当真算得上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只笑了笑,“那就劳驾李公公通传一声了。”
“那好,就请等殿下在此处等候片刻,”李全贵将拂尘收起在臂弯之中,“等得了陛下的首肯,咱家再传殿下进去。”
前世谢允出事的时候,那时的谢妧并不知道缘由,也就这么被拦在了崇德殿外,甚至连李全贵都对自己说,谢东流在这个时候并不想见谢妧,但是这世却截然不同,谢允被景佑陵保下,甚至谢策也在其中并不知情,在谢东流面前说得上是兄友弟恭。
谢东流在这个时候立谢允为东宫太子,其实对傅纭也算得上是有愧在心,所以在这个时候也必然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
况且,谢妧也一直都知道,谢东流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疼爱和荣宠,也从来都并非作伪。
谢妧面色如常,只道:“劳烦李公公了。”
李全贵连忙笑道:“公主殿下当真是折煞老奴了。”
说罢就转身前去崇德殿中,不多时就从殿中出来,然后脸上还带着一点儿笑意,一只手抬起朝着殿内的方向,躬身道:“陛下现在正在殿中等着公主。”
崇德殿内的构架和从前一般无二,谢妧上次前来,虽然也不过才是五月中旬,还不到半载,再次前来的时候就有些觉得恍如隔世。
在谢妧最后的记忆之中,她在梧州的那场梦之中窥见了前因后果,谢策的性情大变,父皇母后的双双薨逝,在那场梦之中,她最后看到谢东流的时候,是他腹部中剑,鲜血染红了明黄色的衣袍,他双目通红,下颔处青筋直冒。
陇邺自建都起,在位君主推行仁政,天子剑几乎也没有出鞘的机会,而谢东流提剑而来,却也是在混乱之中,因这把天子剑而死。
谢策当年在为他们入殓下葬的时候,背负着不仁不孝的骂名,只因为当年傅纭和谢东流两人入皇陵的时候,是自陇邺建都以来,唯一的没有同棺而葬的帝后。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谢策在那些稗官野史的记载之中,说他枉顾人伦,弑父杀君,毫无人道可言。
以至于到现在,谢妧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应该归咎于谁,母后知晓傅家要对谢允下手,并没有劝阻是真,也并未告知父皇也是真,谢东流忌惮傅家外戚专政,阿策性情冲动不稳,所以在谢允和阿策两人之间摇摆不动是真。
后来因为谢允身死,这因果而起,阿策不知情,想要护着傅纭和谢东流二人也是真。
这种种因果,也说不上是谁的错,母后没错,父皇没错,阿策也没错,甚至于那时谢东流提剑前往凤仪殿的时候,谢妧也能看得分明,其实父皇根本就没有动过一丝一毫想要杀了母后的念头,不过就是借此杀鸡儆猴——
不过废后,应当……也是真。
谢东流此刻站在崇德殿中,负手站着望向窗外,站得极为挺拔,虽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是单单从背后看去,却还是让人觉得不过才刚刚而立。
窗外是那株梨花树,也不知道谢东流看得到底是那株光秃秃的梨花树,还是宫阙外的世界。
他听到了殿内传来的脚步声,转步回头,看着谢妧道:“阿妧。”
谢妧顿在原地,唤道:“父皇。”
“父皇已经和李全贵吩咐下去了,之前既然阿妧既然就是直入崇德殿,”谢东流看着她,“那么日后也是,不管阿妧是不是嫁了人,或者这宫中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变故,父皇也都会一直是阿妧的依仗。”
谢妧道:“阿妧知道。”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们两人现在站在这里,一时都有一点儿无从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还是谢东流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谢妧跟前,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半倾下身子和她平视,“你之前一声不响地随着他们一起前往梧州,父皇还没找你算账。”
“你可知道当时父皇听到你也随着你弟弟他们一同进城的消息,担惊受怕地几夜都没睡好。所幸还是平安归来,不然父皇还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着,顿了一下,“出行梧州在路上可受到什么委屈?你不能以真实身份出现,可有人敢对你不敬?”
谢东流这样说话的时候,语气实在是说的上是极为温和,谢妧心下一个酸涩,朝着谢东流摇了摇头。
谢东流看到她摇头,脸上的神色缓了一点,然后朝着谢妧比了一下,“你当年跟在父皇身后的时候,不过才到父皇膝上,有日早朝前你哭闹不止,父皇还让个女官就这么抱着你在朝中,这一晃,朕的阿妧都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