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当知道她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我极力支持她,除了她是我们最放心的人,我还希望她能为天下妇人作表率,我希望能从她开始,让大梁朝上能够容许女人为官。
“即便不能进入科举,那么从此让女人也有机会进入军营也是好的。我与她都深信,花月会有个身披累累功绩的长公主为榜样,一定会带来极佳的效果。
“说实话,最后广西那场仗,用我们的话,其实我是让她去镀金的。让她为自己的征战生涯划个完美的句号,回朝时受个风光的封号,然后也为接下来我们的计划来一个好的开头。然而,她的牺牲把这一切全部中断了。”
“这么巧?”
谁能说陆太后的计划不是合情合理的,但这就更显得长公主的死不应该了。
“谁说不是?”陆太后看向她,“她这一没了,大梁唯一的公主没了,唯一的女将也没了,更别说已经拟好了的封号。这是国家的损失,对我来说,则是所有的设想都被打断了。”
这种状况简直不难想象,失去作为女权标杆人物的长公主,士族礼教哪里还会让步给陆太后呢?
赵素蓦然想到,为何这二十多年来,花月会还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存,也更加明白为何陆太后会那么急于要她参与花月会。
倘若长公主还在,又哪里会是这等局面?
她忽然想到:“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太后后来没有去查查吗?”
这是超出原著范畴的剧情了,但是根据小说定律,事出反常必有妖,长公主的存在如此关键,因她之死造成的损失,直接影响到朝纲,很难让人不多想。
“我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怎么会不查?”陆太后眉目深凝,“但她确确实实就是死了,死在刀枪之下。我和先帝派去的心腹——也就是韩骏的父亲,很仔细地把她的伤口记录了下来,那确确实实是敌人的武器所伤,我最后也就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
赵素却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死的时机就是这么巧?
如果长公主是死于谋杀,那事情就变得严重起来了。凶手必然是企图破坏某些事情才会出此计策。
“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因为这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疙瘩。”陆太后目光炯炯,“本来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事发的时候老威远侯又在场,此事就没有什么疑议了。但是最近昭云的甲衣被盗,而且对方始终没有后续动作,便又勾起了我这桩心病。”
赵素反应过来:“所以太后是想要重新查这桩案子?”
“目前我没有任何把握,一旦启动调查,一定会引起风波。说要查,也是我们单方面的想法,所以目前只能是寻找机会,而且不宜往外透露。”
赵素点头:“那需要告诉威远侯和郡主吗?”
陆太后吁气站起来:“暂且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如果他们有怀疑,应该早就开始查了。没有怀疑,那么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跟他们提起,无非是把他们的伤口再割开一次。”
赵素听完,心以为然。“说不定威远侯会借着残甲这件案子也能发现点什么,到时再跟他合计也不迟。”
陆太后没意见。
赵素坐了会儿后便告辞。
走到门下又想起来:“按照太后刚才的说法,自打长公主牺牲之后,支持平权的声音就弱了下去,那有件事就不应该了。”
“何事?”
“今日在戏社之中,看客们为长公主该不该封爵而争执,当中有人为长公主仗义执言,那番言论,完完全全就是站在长公主的角度,或者说是女子的角度。”
赵素把云想衣她们回来转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有这种人?”
陆太后皱起了眉头。“这不应该,就算是当年出事之时,也没有人为此争执过。”
“太后当年确实想过要为长公主封爵么?”
赵素走了回来。
“当然。如果她封了爵,开了先例,那后面朝中再让女子为官为将都不成问题了!”
“那为何她牺牲之后,没有得到这个世袭的爵位?”
“因为死人不会说话了!”陆太后眉眼之间涌现出一丝激动,“如果她活着,我怎么样也要给他争取到与别的勋贵同样的待遇!但她已经死了,她不能再为自己说话,对于某些人来说,也不再有价值!而且驸马已经封侯,这个侯爵是世袭的,士族以此为由反对追封,我们到最后,也只能从士族们嘴里抠出来一个忠勇的谥号给她!”
她的眼中迸射出怒火,纵然大部分是因为推行政策受到阻碍而愤怒,为之而怒的焦点却也是长公主。
赵素完全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然而这种连她开国皇后都无力改变的世情之下,还能有今日戏社里的男人那一番说法,岂非就更奇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