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择赵颢还是另两位公子时,卿大夫们出现分歧。究其原因,并不是看好小幽氏生的儿子,而是希望赵颢的正夫人能为氏族女。
世子瑒地位牢固,不出意外,将来必为国君。
公子颢战功彪炳,日后别出为一家之主,定为六卿之一,成为正卿也是指日可待。
氏族家主心中都有盘算,嫁女给赵颢,两氏联姻,远比送女入国君府更利于家族,更符合自身利益。
有一家算一家,他们计划了多少年,甚至专门为这个目的教养女儿,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岂容区区一个小国截胡?
要不是赵颢多年不近女色,一年中有半年时间外出征战,实在无从下手,早有氏族送出美女。
有类似打算的氏族实在不少,和支持赵颢联姻漠国的卿大夫吵成一团。无论后者说什么,前者坚决不松口,甚至不惜昧着良心夸奖小幽氏的两个儿子。
消息传到小幽氏耳中,她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恨得咬牙切齿。
当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打的是什么主意?
之前用不到就将他们母子踩到泥里,看一眼都嫌弃。如今用到了,就开始天花乱坠地夸,简直厚颜无耻!
奈何她不得北安侯宠爱,在国君府内举步维艰,就算是咬碎银牙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这些卿大夫胡说八道,试图将她儿子推出去顶缸。
赵颢抵达北都城时,朝中仍在争论不休。
没有一个确切的人选,不能给漠侯交差,漠国的行人只能留在城内,迟迟无法启程回国。
入城之后,赵颢没急着去见北安侯,而是先回到府内,召来府令询问具体情况。知晓前因后果和朝中的反应,赵颢才洗漱更衣,命人持手书往国君府,请见北安侯。
北安侯被卿大夫们吵得头大,不想再忍受下去,索性提前退朝。
回到后殿,和一样眼圈发黑的世子瑒对面而坐,父子俩沉默不语,都是苦笑。
“比打仗带兵都累!”北安侯捏了捏额角。
每天上朝面对吵个没完的卿大夫,他简直无比头疼。无奈事情又必须解决,没法压下去,吵也要吵出个结果。
事实上,他也不倾向让赵颢娶漠侯妹。可若是不和诸侯国女公子联姻,赵颢的正夫人就只能是大氏族嫡女。
以赵颢今时今日的权利地位,同国内氏族联姻,姻亲必为六卿之一。
将来世子继位,次子别出,一方为国君,一方为别出的大氏族,地位身份的转变,注定他们再不可能如年少时无话不谈。
届时,赵颢今日压制氏族的一切,调转方向,又会成为世子瑒的威胁。
北安侯绝非杞人忧天,相同的事情曾发生在他的父亲和叔父身上。正因有过亲身经历,他才不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走到那一步。
多种因素集合在一起,使赵颢的婚事成为老大难,年过二十都未成婚,后宅中连女人都没有一个。
见北安侯不说话,世子瑒也沉默下来。他知晓北安侯的担忧,很想告诉父亲,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不会有祖父时的事情发生。兄弟倆年幼互相扶持,磕磕绊绊走到今天,即使不再如少年时亲密,也不会反目成仇,更不会成为彼此的仇人。
“父亲,颢弟年已二十,该成婚了。您的忧心我知,然儿和颢弟彼此相知,并非……”
不等世子瑒说完,门外有侍人禀报,公子颢已归都城,递书请见国君。
“我儿回来了?”
北安侯闻言大喜,世子瑒也是心中喜悦。侍人很快得命,去往公子颢府上,传国君口谕召他入府。
待到侍人离开,北安侯和世子瑒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都有轻松之感。无论赵颢娶不娶,事情总算能有个结果,自己不必再被吵得脑瓜疼。
赵颢来得很快,一身长袍,腰束玉带,冠上珍珠垂落,衬得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半点不似战场上杀伐果决,挥刀屠尽犯边狄部之人。
“见过父亲,兄长安好。”
父子三人相见,赵颢正身行礼,北安侯正坐案后,世子瑒起身还礼。
待两个儿子重新落座,北安侯开口道:“我儿,此番召你归来,实为漠国联姻之事。”
“我知。”赵颢颔首。
“你如何想?”世子瑒询问,不等赵颢回答,又道,“漠侯妹身份尊贵,听说甚是貌美,只是年纪小了些。若不成,还有氏族女。你年已二十,该成婚了。”
赵颢没说话,北安侯瞪了长子一眼,究竟谁才是爹?这不是他这个当爹的该说的话吗?!
无视北安侯的眼刀,世子瑒继续关心公子颢。
兄弟倆幼年失母,互相扶持着长大,虽然没比弟弟大上几岁,也远远没到老迈的年龄,不妨碍世子瑒有一颗老父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