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东梁侯,郅玄种甜菜的地界原属东梁,在国战后割让。虽然势力已经撤走,但破船还有三根钉,西原国的种种举措他多少能听到些风声。
对郅玄不种粮反而大面积种菜的举动,东梁侯很是想不通。后来忙着讨伐东夷,不得不将事情搁下,没有再设法探听。
土地已经不属于东梁,不管郅玄要在地里种什么,即便是抛荒都与他无关。
如今答案揭晓,再看帐内众人反应,东梁侯不免叹息。
走一步观十步,西原侯之智他不及也。
“无需寻蜂也不耗粮,种菜熬制既可得糖。”
最开始,郅玄的确想独揽生意,顶多加上赵颢,再给北安侯喝点汤。
不想计划没有变化快,诸侯会盟提上日程,在对外开拓时各国捆在一起,必须团结一心,至少早期必须如此。这就需要利益维系。
经过慎重考虑,郅玄决定分出糖利。
闻弦歌而知雅意,郅玄透出口风,帐内众人立即猜出他的打算。
出乎郅玄意料,国君们对糖十分动心,却没一人想要种植甜菜,更无意获取制糖方法,只希望从郅玄手里购糖,或自己享用或对外交易。
目睹众人反应,郅玄有短暂费解,其后一拍脑门,想到氏族独特的作风和家训。
家为本的价值观主导下,氏族轻易不会觊觎他人之物。同阶层之间不好撕破脸,除非想结死仇。向下则为欺人,会被天下氏族不耻。
奉行礼仪的时代,氏族的一举一动都要守礼。
如郅玄这般放飞自我,敢于在时代底线上蹦迪的实在少之又少。这也是郅玄名声两极分化的重要原因。
姻亲之间会宽松一些。
结两姓之好本质是家族联合,互相帮助扶持。在部分利益上互通有无,做出一些让步不足为奇。
没有这样的条件,诸侯再眼馋也不会想去从郅玄手里分一杯羹。
赵颢和郅玄有婚盟,接下来两成利益毫无负担,但也会从其他利益上置换补偿。
北安侯是赵颢的父亲,同郅玄算是亲戚。然而赵颢分出北安国,今为南赵国君,实质意义上分家别支。
在制糖一事上,北安侯摆明立场,无需郅玄特殊照顾。有他为典范,其他人更不能取利,必将氏族礼仪严守到底。
明白众人打算,郅玄没有强求。
计划改变也无妨,不过是从让利者变成批发商,从分出部分利益变成大把赚钱。怎么看都是他赚了。
至于利益维系,可以另想他法。
国君们不种甜菜却都想买糖,围绕份额展开激烈讨论。
郅玄稳坐钓鱼台。在众人吹胡子瞪眼时,侧过头和赵颢说话,提到南方的稻米和甘蔗。
甘蔗同样能制糖,可惜传入不久数量不多,鲜少为人所知。现下仅在南方诸侯国上层流通,被称为“柘”。
国君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完全忘记了时间。
最终讨论出的结果未必让所有人满意,好在大部分人可以接受。郅玄趁机抛出甘蔗,言明南方能种,多是野生,国君们大为动心,部分南方诸侯主动让利,最终定下章程。
拿着临时刻印的竹简,国君们很是兴奋,多数人彻夜未眠。
隔日上午,前方的路清理出来,队伍继续启程。
寒风呼啸中,众人距祥地越来越近。
郅玄推开车门,一阵冷风卷入,刹那的寒意使他裹紧斗篷,头脑愈发清醒。
白茫茫的雪幕中,隐约望见矗立的高大祭台。
祭台位于祥地正东方,由巫占卜之后择定位置,是为会盟专门搭建。
整座祭台高过五米,堪比一面城墙。地基是长方形,四面为梯形,越向上越窄。顶端十分平坦,有献祭的土台,台上尚未立鼎。
队伍众人望见祭台,知晓目的地近在咫尺,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声音引来驻扎祥地的先头部队,望见飘扬在风雪中的旗帜,当即出声应和,击盾牌高呼。
声浪席卷荒原,山呼海啸一般。
第二百五十章
一夜之间,祥地大变模样。
役夫和奴隶顶风冒雪清理出大片空地,挥舞着重锤打下木桩,扎起帐篷,建起一座又一座营盘。
卒伍带着役夫出营伐木。
夜色笼罩下,密林中持续传来兽吼,是伐木队遇到觅食的猛兽,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
狼嚎声穿透风雪,在暗夜中传出极远。
白色巨狼越过营门,率领狼群直扑密林。在它们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甲士,腰佩长刀背负强弓,专为狩猎林中猛虎。
附近营地的甲士见状,无不面露歆羡。
西原国的铁甲和兵器天下闻名,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更为人津津乐道。可惜大多数人只闻其名未见实物,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获得的情报也十分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