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病娇属性的美人,霸道蛮横,充满独占欲。
乍一听令人脊背生寒,真实体验过,郅玄只能给出两个字:真香。
接下来的几场会猎,再未发生任何状况。
或许是太子淮彻底认清现实,就此摆正心态,再见到郅玄等人时,情绪不再紧绷,言行举止彬彬有礼,挑不出任何错处。甚至会主动放低姿态,表现得十分谦虚,再不见半点阴郁。
太子淮的转变,郅玄看在眼中,多少能猜出他的目的,心中有所提防,却无意当众揭穿。
归根结底,在政治体制没有转变之前,太子淮是既定的人王,也就是君,地位超然;诸侯手握大权,能同中都城分庭抗礼甚至压对方一头,身份上依旧是臣。
君臣当面,该有的礼仪不能无视,该给的面子也必须要给。
太子淮先退一步,国君们也不会盛气凌人。道理大家都懂,基本上是你让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锁定的权柄不会放弃,面子却会作足,不让即将登基的天下共主为难。
王族和诸侯达成默契,接下来的几场会猎和祭祀都十分顺利。
除了郅玄敬献的虎首,梁霸献鹿首,赵颢和北安侯各献熊首,其余诸侯也各有敬献,全垒在九座祭台下,待到人王下葬日,将一同送入陵墓。
时值深秋,天气依旧炎热。
为保证兽首不腐,巫每日忙碌,亲自调制特殊的药汁,将兽首逐一浸泡,减缓皮肉腐败的过程。
即便如此,仍避免不了蚊蝇滋生。
守祭台的王族成员没少遭罪,每当天明离开,身上都会多出蚊虫叮咬的痕迹。
隔着厚重的祭服,一大片红包肿起,痛痒难忍又抓不到。脸上和手上倒是能抓,不小心抓破,遇汗水流淌,火辣辣地疼,要维持仪态极其艰难,实在太过煎熬。
好在九场祭祀很快结束,马上要送人王入陵。
送葬当日,王族成员全体出席。
无论男女皆披发跣足,身着葬服。男子腰间系兽尾,女子发上插鸟羽。众人随棺椁出城,徒步前往王族陵墓。
遵照王葬礼仪,诸侯出城不驾战车,随王族步行。众人衮服冕冠,在腰间系兽尾,肩上披麻,以示对人王的哀悼。
人王陵墓位于一座山下,方圆数百里,还有大大小小近百座陵寝,安葬历代先王及其王后。
送葬队伍在一座石兽前停下。
石兽高近三米,形态狰狞,做咆哮状。
石兽后是通往墓室的入口,仿宫门建造,半截高出地面,半截深挖土下。
这座陵墓建造近二十年,主墓室深入地下十几米,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当下,这样的工程堪称恢弘,耗费人力物力不知凡几。
幸亏王后动手晚,如果提前几年,人王已经咽气,陵墓尚未完工,问题可就大了。
送葬队伍停下后,礼乐声响起。
王族成员让开位置,数十名奴隶迈步上前,合力抬起棺椁,一步步走向墓门。
在他们之后是百名穿着绢裙的少女,手中抱着各式精美的青铜器,神态木然,面上无悲无喜。
再之后是从祭台取下的九鼎和诸侯敬献的兽首。
祭鼎之后是大量的玉器、绢、装在坛中的美食果酒,以及小山般的竹简。还有一辆华美的马车,车前骏马被喂下毒药,由奴隶背起马身,牵引车辆进入地下。
整个过程中,王族众人哭泣不止,哀声震天。悲伤真假不得而知,有这份表现,必能获取太子淮的好感,在他登位后获得重用。
送随葬品的队伍排成长龙,一批又一批走进木门。
郅玄大略算过,进入墓室的奴隶接近千人,最后走出来的不到一半。至墓门关闭,余者再不可能现身。他们将永闭陵墓之中,活生生沦为人殉。
陵墓关闭之后,诸侯在墓前三拜,其后原路返回。
王族众人不能离开,遵照礼仪,他们将在墓前守至天明,反复念诵祭词。
太子淮站在合拢的墓门前,眼前是狰狞的镇墓石兽,耳边是连续不断的祭文,脑海中浮现久远记忆,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流淌,快似光影,却又无比清晰。
他侧头看向队伍,三位兄长站在不远处,都是满面悲伤,身形佝偻。分明正值壮年,三人却不见半点精气神,目光死气沉沉,仿佛看不到半点希望。
酸楚陡然涌上,太子淮收回视线,牢牢攥紧手指。
身在局中方知艰险。
他们失去权力,却能脱离中都城,摆脱脚下漩涡,不必在泥淖中挣扎。反观自己,今后几十年的人生再不能自主。
不甘又能如何?
认清现实之后,唯一的选择就是低头。
太子淮闭上双眼,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