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夫提前准备好清水,逐次舀到木盆之中。
西原国众人熟练地排队,领取到热水,走到营前刷牙洗脸,消去一夜的困顿,瞬间变得精神百倍。
地炉接连燃起,火焰蹿升。
帮厨在炉中添了几根柴,随即架上大锅,往锅内倒入清水和粟米。
厨从车上搬下陶罐,取出各种腌菜。切一小块尝了尝味道,认为不错,利落切成手指长的条块,码放在足有脸盆大的木碗里。
有两个坛子里装满腌制的禽蛋。煮熟之后一切两半,部分蛋黄还微微冒油。
锅内的粟粥开始沸腾,白色的气泡汩汩冒出,在热气中大片碎裂。
蒸笼滚出热气,麦饼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引得众人直吸鼻子,腹中一阵阵轰鸣。
北安国甲士走出帐篷,洗漱之后,和西原国甲士一同排队领饭
站在条桌前,瞧见一字排开的蒸笼,几百人齐刷刷吸了一口凉气。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登时感到不可思议。
非战时,稠粥已是极好,不想竟还有干粮?
哪怕是北安国精锐,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大概是觉得刺激还不够,帮厨又搬来小山高的蒸笼,打开盖子,全是拳头大的菜肉包子。肉汁浸透面皮,霸道的油脂香气飘入鼻端,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以领取早饭的长桌为中心,向整个营盘蔓延。
北安国甲士手里拿着饭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难以置信。
眼前这些真的只是早饭?
不少人暗中狠掐大腿,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真是……”
财大气粗还是粮食多到吃不完?
几百人陷入沉默,同时失去语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们出身赵地,随赵颢南征北战多年,被视为军中精锐。
依靠战功,他们各个身上都有爵位。由此可见,他们的生活标准绝对不低,在北安国军中也是遥遥领先。
在亲眼见证奇迹前,他们可以骄傲地昂起头,用鼻孔藐视同侪。仅仅一夜时间,两顿饭而已,这种优越感就被碾得粉碎,消失得一干二净。
几名甲士心中猜疑,特地找人打听,得知队伍中的伙食日日如此,绝非打肿脸充胖子。遇到战事,口粮还会好。
北安国甲士不想相信,但对方言之凿凿,又有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面对这种现实,众人心中滋味难言。原本还想凭着威武让人高看一眼,对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麦饼,也只剩下咽口水的份。
郅玄早有命令,不可对赵颢麾下区别对待。
据此,厨在分膳时一视同仁,西原国甲士吃什么,赵颢带来的甲士也是同样标准。
端着浓稠的粟粥,筷子上串着一个包子两个麦饼,北安国甲士正准备转身,却被厨叫住:“还有菜。”
厨用长筷夹起两条腌菜,外加半个剥好的咸蛋,一同放进粥碗,告知对方可以搭配着吃。
“不够再来领。”
西原国众人领到早饭,熟门熟路地聚在一起。大多不喜欢坐,三五个蹲在地上,沿着碗边喝粥,三两口就是一个包子。
北安国甲士咬着喷香的菜肉包子,互相对视一眼,满心不是滋味。
西原侯如此财大气粗,自家公子可怎么办!
公子如今已是君位,手中的地盘和西原侯旗鼓相当,不算草原还超出一截。可在其他方面,尤其是财力上,委实是远远不及,差距大到惊人。
没钱哪能挺直腰杆子?
愁人啊!
“咱公子能打!”一名甲士刚刚开口,就撞上同袍鄙视的目光。
“西原侯一样能打。”
要是不能打,如何拿下半个东梁国。
据闻打破东都城后,西原侯顾念情谊主动撤军。要不然地话,灭国也是不在话下。
甲士们面面相觑,感觉异常复杂。
没进入大营前,一切都是传闻,大家没有亲眼所见,感触不是太深。如今身临其境,切身体会到西原侯的财力,知晓传闻绝非夸大其词,全都心中忐忑,开始为自家公子担忧。
认真盘算一下,自家公子除了长得好,在西原侯面前竟没多少优势。
难怪君上要准备异常丰厚的嫁妆和聘礼,北都城内的大氏族也没说三道四,通通举双手赞成。这样的婚盟对象,压力非同小可。稍有不慎,落的绝不单是公子的颜面。
“难怪公子要搜集稻种。”甲长凶狠地咬着麦饼。在他看来,公子颢突然热衷种田,军中需要之外,和财政压力不无关系。
甲士们先是不解,经甲长一番解释,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实在是难为公子!
他们既为精锐,自要为公子排忧解难,竭尽全力助公子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