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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418)

两人并非改变主意,而是眼前的一切出乎预料,闻所未闻。他们不免开始怀疑精心制定的计划是否会水土不服,甚至造成反效果。

要想在短时间内扎根西原国,和西原氏族并列朝堂,家族成员需要做出改变。必须摒弃在东梁时的种种做法,以便能更好地融入西原国的氏族群体,不显得特立独行引人侧目。

甲士卒伍之后是望不到尽头的大车。

和出征时相比,大车数量翻了几番。

车队前段是各种攻城器械,在国战时大放异彩,令东梁国胆寒,也让各国国君和氏族好奇不已,很想亲眼看一看这些武器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拥有摧毁城池的神威。

车队中段主要是粮车,既有未吃完的军粮,也有此战得来的战利品。

粮车之后是玉器、青铜器和金绢等物,大多由梁霸和东梁氏族相赠。郅玄不收还不行,为让对方君臣安心,只能带回国内。如此一来,东梁君臣才能全力进攻东夷,无需担心身后被抄家。

为防雨雪,大车上盖着蒙布,用绳索捆扎,高高隆起,堪比一座座小山。

役夫行在大车两旁,手中拽着缰绳,控制牛马前进的方向。随车轮滚动挥舞长鞭,甩出一个又一个响亮的鞭花。声音聚集到一起,同城民的欢呼声相和,别有特色。

奴隶跟在役夫身后,部分肩扛绳索,和牛马一同拖拽车辆。其余弯腰推车,裹着兽皮的双脚踩进雪里,半点不觉得冷。寒风吹在身上,没有让他们畏缩,反而生出更多干劲,仿佛感觉不到累。

队伍宛如长龙,郅玄抵达国君府时,仍有三分之二没能入城。

城民站在道路两旁,热情和喜悦让他们忘记寒冷。互相拥挤在一起,人群之中密不透风。不少人喊得嗓子发哑,额头和脖颈冒出一层油汗。

城头的号角始终未停,卒伍们鼓起腮帮,一人力气耗尽,同袍立刻接替。中途加入鼓声,使得众人更加激动。欢呼呐喊攀上新台阶,如烟花爆开,在西都城上方层层炸裂。

国君府内传出乐声,大气磅礴,是专为颂扬胜利迎接国君的礼乐。

郅玄婚姻情况特殊,既无妾室也无儿女。庶出的兄弟姐妹各自分封离开,先君的妻妾又不合适露面,府门大开,除了府令,竟无更多人相迎,和入城时的热闹截然不同,形成鲜明对比。

驾车者拉住缰绳,侍人立即捧来矮凳,供郅玄踏脚。

郅玄从不用人凳,氏族们仿效国君,纷纷改变这一习惯。男子如此,女子亦然。

郅玄没有强制命令,他十分清楚,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全部规则,再强硬也不行。

他只能以身作则,通过潜移默化,逐渐让氏族们发生改变。

只要他足够强,能安稳坐在国君的位置上,在这些小细节上无需命令,氏族们就会争相仿效,同国君保持一致。

经历过草原建城和一场国战,郅玄对氏族们愈发了解,逐渐掌握和这一群体的相处之道。

个别情况下,双方存在分歧,看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很难达成一致。但在大方向上,尤其是增强国力和对外战争,双方总能保持相同频率。

对年轻的西原侯来说,努力不算白费,称得上遂心如意,皆大欢喜。

郅玄走下战车,踏上清扫干净的石阶。

冷风穿过前庭,卷起轻薄的残雪。

郅玄深吸一口气,凉意直沁肺中,喉咙间感到一阵痒意,不由得咳嗽出声,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府令满是忧心,立即朝侍人摆手。后者马上转身离开,去请随军归来的桑医。

“无碍。”郅玄示意府令不必担忧。他清楚自己的状况,归来途中遇到大雪,路上又吹了冷风,有些着凉,服下汤药,睡一觉也就无事了。

府令怎敢放心,迎郅玄去往后殿,觉得地暖不够,还命人送来火盆,绝不能让国君有一丝冷意。

从寒冷的室外走入室内,全身被暖意包裹,郅玄不禁舒了口气。摘下冕冠,除去衮服,散开一头长发,换上一件宽松的黑袍,顿觉舒适许多。

桑医急匆匆赶来,行礼之后为郅玄把脉,眉头一点点皱紧。

郅玄本以为无大碍,见到对方的样子,心中开始不确定。难不成真有大问题?

“君上早年损伤太甚,调养两年有所恢复。国战后又遇风寒,需仔细修养,不可再多劳累,恐引发旧疾。”

桑医不是危言耸听,郅玄的脉相的确不容乐观。看似没有大碍,实则如一座休眠火山,不动则罢,一旦爆发,后果难以想象。

经过两年调养,郅玄的身体好上许多,损毁的根基却无法完全恢复。

人的身体不是房屋,无法修复就推倒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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