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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382)

西原国的奴隶超出常理。

亲眼目睹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守军们愈发感到不解,更多则是震撼。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奴隶不顾性命,甚至愿意蹚过火海?

东梁人想不明白。

转换立场,无论东梁侯还是东梁氏族都无法做到这一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们无法信任奴隶,同样的,备受压榨的奴隶也不可能为他们豁出性命。

火墙和箭雨无法阻挡大车,庞大的楼车直抵城墙,百余人拖拽的攻城锤也靠近城门。

伴随着轰鸣声,楼车顶部的尖塔敞开,木制踏板压上女墙。

踏板上嵌有爪钩,一旦落上城墙,会如攻城梯一般牢牢抓住,合数人之力也无法推开,唯有设法砍断。奈何城头多是弓兵,没有配备巨斧手,面对陆续落下的踏板没有任何办法。

藏身车内的甲士接连冲出,沿着踏板扑向城头。

守军迅速反应过来,无需甲长号令,弓兵继续放箭,其余人扛起盾牌和长刀,挺起长戟长矛,彼此默契配合,意图将进攻的西原国甲士推出城墙。

楼车两面挡板撤开,一具具强弩从中探出。锋利的弩矢疾射而出,不需要瞄准,城头的守军足够密集,一匣箭射空,总能带走数条性命。

守军根本没有想到,开战不到一个时辰,对手就能登上城头。他们已经没有退路,既为尊严也为正名,拼着同归于尽,以命换命,也要将进攻的军队打退。

眼看城头的黑甲兵越来越多,两名守军竟然直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腰继续前冲,一同从城头跌落。

三人摔在城下,砸起大片血雾。

这样的高度,黑甲兵未死也会受伤,无法继续战斗。

这一幕仅是开端。

越来越多的守军扑上来,抱着黑甲兵一同摔出城墙。

这种以命换命的战法异常惨烈,郅玄和粟虎等人目睹这一场景,全都陷入沉默。

“可惜。”范绪叹息一声。

东梁国人血性骁勇,东梁国威服东方绝非虚话。可惜的是,他们有一个对外结仇,将国家拖向深渊的国君。

郅玄敬佩东梁国人的悍勇,但他不可能下令停止攻击。这场国战牵涉太广,东梁国人拼死守城,西原国的军队也是有进无退。

东都城必须攻破,三日之后,他必须破开四门率军入城。

“攻城弩。”郅玄手按宝剑,果断下达命令。

号角声起,传令兵策马驰出,以双腿控马,双臂挥舞令旗。

楼车上的甲士深谙号令,无论是否占据优势,全都没有恋战,迅速撤下城头收回踏板。

一切发生得太快,进攻的黑甲兵忽然撤退,守军不知缘由,茫然四顾,心知情况不妙,却想不出将面临什么。

未知最令人恐惧,偏偏从开战之初他们就陷入这种困境。

连夜准备宣告无用,堆积在城头的滚木和沸水仿佛是笑话。笃定能守三天的城墙,一个时辰就差点被攻破。他们已经顾不得懊恼,更无法生出愤怒,情绪中更多是茫然。意外地,竟然没有多少恐惧。

号角声接连不断,原本抛石器的位置被让出,百余辆造型独特的木车取而代之。

这些车辆是由郅地打造,新军独有。别说守城的东梁人,粟虎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卒伍训练有素,熟练将车辆固定,转动车身上的机关,使车板翘高。

车上挡板放下,竟然是一架架巨大的弩。绞弦有手臂粗,需三人合力才能拉开。吱嘎声中,黑色的弩矢斜指城头,流动慑人的寒光。

“放!”

甲长猛挥令旗,卒伍猛然后仰,同时放开绞弦。

巨大的黑影凌空飞出,撕开烈焰催生的热风,直袭聚集守军的城头。

两枚弩矢飞过城墙,接连落入城内。中途去势不减,先后凿穿木头建的房屋。

更多弩矢落上城墙,守军拼命逃开,慌乱中有人受伤,腰部划开大口,顿时鲜血淋漓。有数名守军很不走运,被直接钉在地上,当场骨头碎裂,一片血肉模糊。

攻城弩的发射速度不快,一枚巨箭造成的杀伤力及不上箭雨,给人造成的压力和震撼却是数倍。

一轮发射之后,城头除了哀嚎和惨叫再无其他声音。

郅玄举目眺望,下令继续进攻。

在守军陷入恐慌时,楼车的踏板再一次放下,如狼似虎的黑甲兵又一次出现,手持长刀,扑向对面的守军。

城头响起厮杀声,城门前的攻城锤也开始发力。

趁箭雨停顿,滚木和沸水也不再落下,卒伍齐齐拽动绳索,固定在车上的巨木猛然被拖动,继而随惯性飞出,轰然击向城门。

刹那间地动山摇,木制的城门出现裂口,现出堵在门后的巨石沙袋。伴随着木屑飞溅,细沙从缝隙中流出,如潺潺水流,很快铺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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