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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376)

人王意识清醒,身体依旧乏力,左半边身体有些僵硬,好在影响不大,调养一些时日就能恢复。

“散了。”人王疲惫道。他感到身体无力,动一动手臂都会冒汗,心情很是复杂。

此时躺在榻上,他想的不再是权利,也不是平衡各诸侯国,而是自己的身体能撑多久,还有多少日子能活。

看出人王的颓丧,卿大夫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劝说,一同遵王命离开。

太子四人没有急着走,继续守在人王榻边,服侍人王服药,其后才陆续起身。

“淮留下。”

四人即将走出殿门,人王突然开口。

王子淮应诺,转身回到榻前。

太子、王子川和王子良脸色难看,到底不敢抗旨,攥紧拳头压下不甘,闷不做声退出殿外。

“扶我起来。”人王撑着胳膊,对王子淮道。

王子淮撑住人王的肩膀,小心扶他起身。

除去衮服,能清楚摸到里衣下的骨头。王子淮愕然发现,记忆中高大雄壮的父亲变得苍老,鬓染霜白,手腕无力。此时靠在榻上,浑然是一个孱弱的老人。

“手给我看看。”人王仿佛没看到王子淮眼中的复杂,示意王子淮伸手。

之前为防人王咬到舌头,王子淮将手指塞入他的嘴里,食指和中指被咬得青紫,关节处破皮,结成小块血痂。

看到王子淮的伤处,人王叹息一声,命医给他上药。

“父亲,小伤无碍。”王子淮道。

“小伤?”人王突然想起什么,笑道,“你幼时跌倒,手掌擦破点皮,抱着我的腿大哭,全都忘了?”

“父亲,我当时年幼。”王子淮表情尴尬。

人王摇摇头,拍拍王子淮的肩膀,沉声道:“是啊,长大了,都长大了。”

这句话似在说王子淮,又仿佛另有深意。

王子淮眉心一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聪明地三缄其口,什么都没说。

随着群臣离宫,早朝发生的事自然瞒不住,中都城内顿时传言四起。

有人借机生事,污蔑罪魁祸首是西原国,言西原国自诩正义,实是发动不义之战。流言越传越广,越来越离谱,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人王卧病期间,城内传得风风雨雨,郅玄再三被人提起,脏水泼了一盆又一盆,想澄清根本不可能。

众人难免揣测,人王是否已对西原侯不喜?

王子淮连续数日留在宫内,只能派侍人回府送信。

稷夫人做主关闭府门,在王子淮归来之前不许任何人外出,也不接受拜访。府内人胆敢违令,一律予以重惩。

命令下达当日,她让原桃搬到自己的住处,以陪伴的名义将原桃保护到羽翼之下。

“给西原侯送信,写明城内诸事。”见原桃面有忧色,稷夫人握住她的手,道,

“一切照实说,不会有大事。”

原桃点点头,当着稷夫人的面写成书信,派飞骑送出。

“谢夫人护我。”原桃正色道。

无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原桃一直在学习,不断在成长。经历的事情多了,于政治博弈,她逐渐能看出一二。

中都城流言纷纷,关乎郅玄的传言,无论好坏均会搜集整理,送到她的面前。看过整理后的内容,原桃隐约觉得流言中的大部分和东梁国脱不开干系。

“想什么?”稷夫人捏了捏原桃的小脸,觉得她发愣的样子十分有趣。

“夫人,我……”

不等原桃将话说完,忽有侍人来报,王宫中传出消息,北安国又发檄文,痛斥南幽国抓捕庶人,杀戮国人,戕害氏族,切骨之仇不共戴天,必要报仇雪恨。

“据悉北安国集兵六万,不日将要南下。”

“消息确实?”稷夫人道。

“回夫人,确实。”

稷夫人面现沉色,看向同样被消息惊到的原桃,道:“桃妹,再给西原侯书信,帮我问一问,东边和南边的天是不是都要变了。”

“诺。”原桃颔首,又一次提笔写成书信。这一次没用骑兵,而是直接放飞信鸽,以期能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郅玄手中。

此时,西原国大军深入东梁,连下十多座城池,即将兵临东都城下。

距三月之期还有半月,郅玄忽然下令停止前进,五路大军汇合,在距离东都城百里外搭建祭台。

“祈人王康健!”

身着彩衣的巫围在祭台下,郅玄亲自登上祭台,将牺牲献于上天。

“祝!”

这场祭祀仅持续半日,带来的效果十足惊人。

事情传出,世人都道西原侯忠诚,战争中担忧人王,宁可停止进军也要行祭祀,祈求人王康复。反观东梁侯,对人王不闻不问,一点都不关心,实在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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