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带松脱,玉冠倾斜,乌黑的发散落,耳扣垂下的金线缠绕其中,若隐若现。
郅玄倾身拉近两人距离,松开赤红的发带,挑起赵颢的下巴,一寸寸靠近,直至呼吸可闻。感受到掌心的跃动,忽然又停下,笑容在眼底绽放,眉眼弯弯。
“君所言甚是,尚未成婚,不可不遵礼仪。”
话落,郅玄收回手。
虽然留恋指腹温热的触感,他还是强迫自己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呼啸的狂风突然停止,跟随赵颢前来的家臣在帐外等候,请示公子何时回营。
两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向帐帘,又同时收回视线。四目相对,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错愕,数息后,一起笑出声来。
郅玄率先站起身,其后向赵颢伸出手,感叹一声:“美人当前,奈何天意不允。”
赵颢站起身,耙梳散落的黑发,没有戴冠,任由乌发落在颊边,散落背后。听到郅玄的话,笑道:“君之意,颢美甚?”
“然。”郅玄颔首。百分百的大美人,不打一点折扣。
赵颢倾身靠近,在郅玄耳边道:“吾心甚喜。”
气息温热,耳垂有些痒。
郅玄捏了捏耳垂,意外触碰到赵颢的鼻尖。
突然不想让他走了,怎么办?
郅玄的念头刚刚升起,赵颢已退后半步,端正神情,对郅玄拱手,告辞回营。
固然心动,遵照礼仪,他的确不当留下。
郅玄送赵颢出营,目送车辆行远,转身返回帐内,解下身上的斗篷。手指摩挲唇角,沉思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越是接触,越能发现赵颢的性情和初见时极是不同。
今日见面,彼此都在试探,试探出的结果也令人满意。既漂亮又有趣,可以想见,今后的婚姻生活绝不会无聊。
郅玄心情很好,嘴里哼着调子,很想浮一大白。可惜条件不允许,只能早点休息。希望天随人愿,队伍能早日启程,按期完成这场婚礼。
赵颢回到营地,刚刚进到帐内,侍人就禀报世子瑒来访。
没能赴宴,到嘴的美味飞了,世子瑒耿耿于怀。正准备开口,就见赵颢解下斗篷,头发散落,没有戴冠,不由得面露惊讶。
赵颢挑眉,对上世子瑒的目光。
世子瑒打量着赵颢,眉毛越蹙越紧,没有说什么于礼不合,而是突兀地冒出一句话:“如此之快?”
氏族宴饮需遵守礼仪,宴会时间都有定制。抛开宴会开始到结束,再去掉赵颢冒雪归营,中间一段时间间隔的确不长。
赵颢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世子瑒话中含义,脸瞬间黑成锅底。
第一百零九章
翌日清晨,飞雪初霁。
天空乌云散去,现出一片湛蓝。
雪不再下,风却变得更冷,呼啸着穿过营地,掀倒数个木架。木架向前翻滚,直至滚到营边,被栅栏挡住方才停止。
一队卒伍快跑过去,将木架扶起来,发现下方的杆子已经散开,两足无法支撑,只能就地拆卸,当成木柴使用。
郅玄一夜好眠,起身时,营内已飘散食物的香味。
浓稠的粟粥,暄软的麦饼,腌菜、咸蛋再加上几碟肉酱,就是今日的早膳。
熊肉余下部分,被厨切碎熬煮成肉汤。熊骨斩断,骨髓熬进汤里,使得肉汤的味道更加香浓。
一阵吆喝声后,营内甲士、卒伍、役夫和奴隶各自列队,等待领取饭食。
厨抬出半人高的藤筐,揭开大锅锅盖,粟粥和麦饼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加上飘着油花的肉汤,无不令人食指大动。
赵颢营内也在用饭。
和郅玄营中不同,北安国军队的早饭只有一碗粟粥,外加一块咸菜疙瘩。役夫连咸菜疙瘩都没有,只有一碗稀粥。奴隶更不用提,只能分到一小撮带壳的粟,煮出的粥能照出人影。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奴隶抱怨。
北安国军中的奴隶一天能吃两顿,保证肚子里有食。绝大多数小国的奴隶一天只有一顿,遇到粮食紧缺的时候连一顿都没有,饿死的不在少数。
吃过早饭,从郅玄营内行出数辆马车,径直来到赵颢营前。领队的甲士持郅玄手书,言为公子颢送来物资。
赵颢正同世子瑒议事,听甲士来报,料定是郅玄送来保暖衣物,立即命人打开营门放车辆入内。
果不其然,揭开蒙布,车上是整整两千套毛衣毛裤,另有数百双毛袜和手套,算作这笔生意的添头。
卿大夫知晓此事,亲眼看到送来的毛织品,纷纷找上赵颢和世子瑒,都想分一杯羹。
“我不做主。”世子瑒对氏族摆手,表示东西是赵颢从郅玄手中购买,想要就去找公子颢,别来找他,他不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