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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2)

粟虎一路畅行无阻,途中遇到的侍人甲士均不敢拦。

以密氏和羊氏为首的氏族成员聚在议室殿,不断派侍人去后殿探听,获悉又有一名巫不能唤醒二公子,被国君下令拖出去,面上的喜色近乎遮掩不住。

“如此看来,二公子恐是凶多吉少。”一名大夫开口道。

“正是。”另一人附和,小心观察密氏兄弟的神情,献媚道,“二公子本就不学无术,仗恃不过出身。如今昏迷不醒,必为上天降罚,认其不堪大任。相比之下,大公子瑚琏之资,当……”

“当如何?”

一声断喝打断这番无耻之言,也让上首的密武和密纪骤然色变。

“粟虎?!”

“密纪,我不过离开两月,你兄弟竟已不知冠上履下?”粟虎大步走入室内,虎目扫过两人,冷笑一声,话说得极不客气。

密武和密纪牙关紧咬,碍于对方是正卿兼中军将,地位高过自身,不好当面争吵,悻然整理衣冠,同粟虎见礼。

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几人,此时均低眉敛目,噤若寒蝉。遇到粟虎目光扫过,恨不能缩成一团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短短数息,方才还说得头头是道、夸夸其谈的众人,已然是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密氏兄弟心中暗恨,却是毫无办法。

粟虎扫视众人,再度冷笑,也不打算开口。

殿内的沉默一直在持续,直至有侍人入内,言国君召见,粟虎才收回目光,起身去往正殿。方才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众人,终于敢抬手擦掉冷汗。

此时的正殿大门敞开,烟火缭绕。

殿前的空地上,几名巫穿着五颜六色的袍裤,披发赤足,围绕祭台飞旋跳跃,口中念念有词,正在驱疠祈福。

一身黑袍的国君坐在殿内,原本魁梧的身躯,因常年抱病已不见半分雄壮,反而显得孱弱。旒珠遮挡住瘦削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更无法猜测其心中所想。

西原侯十岁继位,十五岁娶东梁侯女,十六岁亲政,十八岁领兵征戎、狄,连获大胜,使胡不敢犯,拓疆域千里。

至三十岁,于狩猎途中遇袭中箭,箭上有毒,虽活得性命,却无法再领兵出战。迄今八载,伤情反复,精力不济,政权军权被六卿把持,君威衰弱,各氏族彼此倾轧,国内早已有了不稳的苗头。

粟虎身为正卿,性情骄横,却始终念君恩。不愿见有密室和羊氏血脉的公子上位,始终支持正室所出的二公子,同密氏羊氏分庭抗礼。

在国君的刻意引导下,几方势力呈现一种微妙的平衡,国内得以平稳。

然而,随着二公子不知缘由地昏迷不醒,这种平衡变得岌岌可危,随时将被打破。

“拜见君上。”

以粟虎为首,众卿列队进殿,同国君见礼。

西原侯稳坐案后,仿佛化为一尊雕像,许久不发一声。

国君不叫起,众人就只能继续弯腰。

殿前的巫忽然停住,其中一人反握匕首,划开手腕,含一口鲜血,混合调成青色的药汁,猛喷向熊熊燃烧的火堆。

一瞬间,火焰蹿起两米,旁边的侍人惊慌闪避,几名巫却无视烈焰和飞溅的火星,进一步靠近,围着火堆飞转,大声呼喝,吟唱出流传千年的乩语。

火焰升至最高,几名巫同时探手,抓取烧成炭的木块,猛然印上额头和胸膛。

“神灵眷顾!”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双臂高举,仰头向天,任由伤口暴露在冷风中,齐声发出高呼。

高呼声中,刮过殿前的风骤然增强,卷入殿内,挂在窗前的幔布层叠飞扬。

众人遇风卷过,近乎睁不开双眼。

殿前侍人骇然,纷纷匍匐在地,向神灵祈求。

正殿东侧的卧房内,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仰躺在床上。

少年面容俊秀,眉黑如墨,唇不带半分血色。若非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近乎不似活人。

几名侍人守在内外室相隔的门廊前,阻拦另一队侍人,不许他们入内。

被阻拦的侍人十分蛮横,仗着人多同对方推搡。推倒两人后,借混乱踩住对方的手指,狠狠碾压。

侍人身后是两列女婢,女婢簇拥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

妇人面若芙蓉,红唇微翘,好整以暇看着这场混乱,显然心情极佳。正殿的巫祝声传来,都不会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

她比谁都清楚少年昏迷的缘由,知晓请来中都的巫也是无用,自是有恃无恐。

声音传入室内,守在床前的婢女满心焦急,想要去正殿求救,奈何密夫人堵在门外,根本就冲不出去。

“怎么办,若是让那人进来,二公子恐难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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