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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106)

在最后一亩粟收割完毕,送入谷仓后,天空中传来雷鸣,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狂风席卷,覆盖整座县城。

伴着雨水落下,郅地内的小河溪流水位上涨,新城内的沟渠加速流淌。雨水顺着青石路滑入水沟,同引入的河水汇聚,在城内连成一片水网。

担心新城的排水情况,郅玄冒雨出城。

等他到时,发现负责新城建造的几名下大夫早在城内,正指挥人手检查各处水渠,发现问题立即禀报。

对常年不受重视,在朝堂和家族几同边缘人的下大夫而言,能够亲自督造一座城池,既是郅玄对他们的信任,也是一种极大的荣耀。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他们切实执行着这句话,用实际行动向郅玄展示出挚诚君子的真正含义。

车轮压过青石路,两侧溅起扇形水花。

一名下大夫披着蓑衣,正命人撬开石板,查看沟渠水位。

郅玄推开车门,下大夫恰好抬头,透过雨幕看清来人,又朝家仆吩咐几句,就迈步过来行礼。

“城中情况如何?”郅玄问道。

“公子放心,各处水道畅通,无涝之忧。”

郅玄披上蓑衣走下马车,和下大夫一起巡视城内。

部分国人庶人已迁入新城,街道两侧的坊内多出人气,不再如刚建成时空旷。

遇到大雨袭来,城内住户纷纷走出家门,男人们不耐烦穿蓑衣,全都赤着上身,冒雨检查家门前的沟渠。

有人为了方便,连裤子都不穿,仅穿着一条犊鼻裈。

更有甚者,就在腰上挂个布条,挡住前面,后边压根不系。竟也没人觉得不对,反而纷纷效仿,那叫一个天体自然。

遇到郅玄经过,几个壮汉大大方方向郅玄行礼。

观察身边下大夫的反应,见其习以为常,郅玄十分肯定,如果他出言让对方穿上裤子,这些自由奔放的属民绝对会一起摇头,还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对庶人而言,好麻布十分难得,谁会在下雨天穿着外出?

纯粹的败家子!

大雨连下数日,气温也一天冷似一天。

郅玄连续三日出城,确认新城沟渠畅通,不会出现内涝,才终于放下心来。

由于气温变化太快,城内有些孩童着凉,郅玄也整日咳嗽。桑医和巫医熬制大量草药,在城内连发数日,确保每人都能喝上一碗。

孩童们都已痊愈,郅玄的咳嗽却一天重似一天。

桑医和巫医商量着为他开出药方,两剂药下去,郅玄的情况才略有好转,不再每天咳嗽,严重时甚至连觉都睡不好。

这一天,巫医再次诊脉,似有所发现,眉心越皱越紧。

“公子请张嘴,让臣看一下舌苔。”

郅玄觉得奇怪,还是照巫医的指示张开嘴。

巫医细观之后,告罪一声,翻过郅玄眼皮,和桑医对视一眼,同时神情微变。

“公子中毒了。”

“药效不烈,且中毒时间不长,被风寒引发才会如此明显。”

桑医和巫医见多识广,后者更是用药的老手,马上辨认出郅玄所中何毒,并且当场配置出解药。

“这种毒取自野果种子,味道苦涩,要让公子服下去,定会取少量混入膳食或饮中。”

知道药效和下药的手法,自然能推断出郅玄是在什么情况下中毒。

府令听到郅玄中毒,有极大可能是在府内下手,脸色阴沉似水,满身的杀气近乎有形。

郅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暴怒。

“请公子暂时移居,仆必彻查府内,不放过一人!”

府内侍人婢女数量不少,能够接近郅玄饮食的至少有二十人。这些人全都是从西都城带来,也就是说,如果下手的人真在他们之中,这颗钉子至少埋了数年时间。

若不是提前埋下,而是近期被收买,那情况就更加严重。背后之人能量之大,对郅玄是相当大的威胁。

郅玄考虑之后,同意府令的建议,决定暂时搬去药田,和两位老人借住一段时间。

现如今,药田边已经不再是草棚,而是新建起的木屋。郅玄暂时搬过去,既方便府令彻查,也能顺便调养身体。

郅玄的马车行出县城,府令就下令关闭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甲士们被组织起来,在县城和新城巡逻,不放过任何可疑和蛛丝马迹。

属民们不知详情,也能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

在邑大夫和村老从县城归来,告知有人给公子玄下毒时,众人无不愤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把人找出来,必要千刀万剐!”

在属民们陷入愤怒时,西都城运粮的队伍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本该在数日前抵达,不料被雨水阻拦在路上。为防粮食出现损失,只有等大雨停下才能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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