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絮(60)
玳双多次劝说无果,骂了句懒死你算了,自个儿出去了。
阿远笑着拍了苏令意一下,苏令意不以为然,道:“下次一定陪她去!”
“你啊。”阿远摇摇头。
阿远继续看书,苏令意陪她看了会儿,实在看不进去。余光瞟见桌子上的橘子,想吃,又嫌它冷,便拿了一个放在火盆中烤。
阿远早发现她的小动作,也不拘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书,有些担忧地说:“玳双怎么还不回来?”
早饭后没多久玳双就出去了,现在已过正午,还不见她的身影。
苏令意塞了一瓣橘子在阿远口中,“可能在外面偷懒,不想回来了。”苏令意给自己也喂了一瓣橘子。
“你以为谁都是你呀?”阿远笑道。
门外就进来一个人,“刚还说着,这就……”话音戛然而止,来的人一袭白衣胜雪,虽眉眼带笑,却总如顶峰清雪,亘古不化。
来的不是玳双,而是周砚。
因安排上出了些事故,原定后日才走,今日下午就要提前出发。
阿远盯着地面,轻声道:“一路顺风。”
“阿远……”
“还有事吗?”她抬起头,露出淡淡的笑。
周砚怔愣片刻,有些神不守舍,“无事。”
正当阿远要下逐客令时,念云带着风雪从门外闯入,因太过着急,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摔在地上,强忍疼痛:“他们说,玳双失足落湖……淹死了。”
她还趴在地上,无措的眼神在阿远身上停留。
橘子的汁水溅了满手,黏黏腻腻的。苏令意看看阿远,看看念云,后退了几步,“呵……你别开玩笑了。”
念云的泪水涌出来,砸在地上,像是鼓槌落在鼓面上,苏令意耳边只剩下咚咚咚的鼓声。
阿远几次想起身都没有站起来,好不容易起来了,没走两步就跌坐在地。
周砚抱起她,她已经满脸泪水。
玳双的尸体躺在湖边,才打捞起,身上还有未清理的水草。苏令意颤抖着手将她脸上的淤泥抹去,脸色与路边的积雪融成一色,嘴唇青紫,全身就仿佛充了气的气球,浮浮囊囊。
发现玳双落水的是乔若烟与她的丫鬟。她刚辞别老夫人,往自个儿院子中走,就遇上了溺水的玳双。
丫鬟喊来人,天寒地冻,谁也不愿意舍命下水去救她,等他们找来工具,湖中的玳双早没了动静。
苏令意又不是三岁小孩,断不会轻易信了这套说辞。
她冷冰冰的看着乔若烟,讽刺道:“上次遇见元风的家人就这么巧,这次又这么巧,怎么?姨娘您是天煞孤星吗?怎么什么坏事儿都让您碰巧遇上了?”
还不解气,眼睛红红的补充:“难怪霸占着二爷那么久都下不出蛋,您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被你克死了吧?”
乔若烟还没从天煞孤星中缓过劲儿来,更扎心的一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中了她。老夫人早在暗中再三敲打过她,她自己也着急。周砚虽面上来她这儿歇息,可却碰也不碰她。
眼看周砚就要再次离开,她心急如焚,只得托人从烟花之地买来□□。药到手还没捂热,便撞上了玳双……
“放肆,没大没小东西!”乔若烟气急败坏,再维持不住平日的和蔼,“来人呐,把她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阿远脸色一片苍白,站出一步,挡在苏令意身前,“谁敢?”
乔若烟怒视着阿远,阿远巍然不动,她只得委屈巴巴的求助一旁的周砚,周砚看也不看她,只让下人把尸体抬下去,好好安葬了。
出发的车马已经在周府外等候,阿远跪在地上求他彻查此事,他扶起阿远,让阿远等她回来。
阿远不依,执拗的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来人又催了周砚一次,周砚深深的看了阿远一眼,转身离开。
一时间看热闹的、帮忙的都走光了,天地间白雪皑皑,独留她一人在雪中长跪。
乔若烟既已与阿远撕破脸,便不再玩情同手足、姐妹情深那一套。她俯身贴近阿远的耳朵,轻笑道:“你还不不知道吧?元风死了,被她丈夫打死的,连个像样的坟都没有,可怜呐。”
“主子废物,下人也废物。我倒要看看,你还护得住谁?”
阿远像被榔头击了一棒似的,身子摇摇欲坠的晃了晃,眼泪一路落到嘴里,咸咸的,她抹了一下脸,再忍不住,捂着胸口埋头痛哭……
念云与苏令意给玳双擦拭了身体,换上崭新的衣裙,她平日最爱干净,受不了身上有任何污渍。
下葬的地方在玳双家附近,苏令意原是要跟去的,但阿远自那日后高烧不退,东小院人手不够,苏令意只能留下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