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如果是后一种,杀了林湘。”
芙蕾侍立一旁,沉默。
魔王动了杀心。
假如在这里的是从前魔域的任何一位君王,她的正确应对方式应该是下跪,可这一位不用。
魔王不喜欢人行跪礼。
她也不会跪他,或任何人——伟大的暗精灵一族,理当宁死不屈。
她看着他。
这位暗之国的君王,魔域之主,无论何时都是优雅而从容的,即使从战场上走来,身披血雨,他也能让人相信,他满手的血,不过是玫瑰花揉碎的汁液。
说到底,他的那双眼睛,他那无可挑剔的美貌,太具有欺骗性。
芙蕾闭了闭眼,沉声问:“杀还是赌?”
魔王说:“没想好。”
他叹息,望向右手的手腕,那里有一个淡淡的印子。
芙蕾顺着他视线看去,立即会意。她说:“老巫婆还说过,小新娘一定能改变您的魅魔血统。新婚夜之后,您的印记变了吗?”
“无事发生。”魔王叹息,“所以我也求教先知了。”
“老巫婆怎么说?”
“多睡几次。”
“……”
*
林湘等的快不耐烦,那只魅魔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来餐厅,直接上楼回房。
于是,十分钟后,林湘抱着枕头,敲响了隔壁主卧的门。
短暂的等待,脚步声接近,门开了。
恶魔颀长的身影倚在门边,懒洋洋的。他看看她,又看她怀里的大枕头,笑了笑,屈起长指,轻敲她额头。
“不怕死么?”他戏谑,“睡多了会生病,病久了无药可救。”
少女低眸,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丝丝缕缕,落在雪白的肩膀、背脊上。黑白两色对比,使她更显柔弱。
“死亡本来就是寻常事,比起病死、老死——”少女轻轻的声音宛如梦呓。她停顿,咬了咬粉唇,带着点花季雨季少女对恋人的憧憬:“……我更愿意死在大人身边。”
她心里却想,我是不可能被你睡死的,你就不一定了。
这只魅魔没有呼吸,没有阳气,可他有元阳,而且精力旺盛、耐力持久。
林湘将他列为首席采阳补阴上贡大臣——他不是人类,他是恶魔。
恶魔对大妖,可不算她恃强凌弱,就算被榨干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林湘抬头,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盈满期待:“大人,今晚……你可以吗?”
她不问她能不能陪他,她只问他行不行。
魔王又笑,颔首:“可以,来。”
门关了起来。
魔王将她拦腰抱到床上,她手里仍紧搂枕头,眼睑低垂,显得紧张。
他欺身而下的时候,林湘小声唤:“大人。”
魔王双臂支撑在她身侧,他的黑发散落她身上。他自上而下的俯视她,问:“反悔了?”
少女的手伸进枕头套,抓住一样东西。
她说:“今天,我侍候你。”
魔王挑眉。
林湘不想装咸鱼了,想开了么?决定接受他比别人冷了那么一点点的身体了?
小姑娘的情绪和昨天差不多,依旧骄傲,但也有些不同。
她斗志满满,跃跃欲试。
魔王心下叹息。
——她才不是想开了,她有所求,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翻身,坐到床沿,耐着性子陪她玩:“好,我听你的。你想怎么开始?”
林湘腼腆的笑:“我想增加氛围感。”
魔王问:“哪类氛围感?玫瑰花雨你喜欢么?或者阳光沙滩,热带雨林,公主的城堡——”
“都不要。”
魔王便给了她一个‘你行你来啊’的眼神。
林湘得到允许,从枕头里摸出古龙水的瓶子,对着魔王的脸、身体喷了几下。
他僵住了。
*
林湘对他喷前男友的香水。
她居然对他喷前男友的——不仅喷触手怪,还喷他。
她真敢。
有那么一刻,魔王觉得他的血被高温瞬间蒸发。
这不仅是错觉,更是幻觉,因为他早就没有鲜血了,没有心脏也没有血液。
他又觉得浑身冰冷,可他本来就是冷的。
……她真的敢!
“林湘。”魔王的喉结滚动。他说了两个字,顿住,笑容很冷,“气味太寡淡,闻多了会变性冷淡。”
少女半坐起身。
她在对方眼里见到怒气。
那双永远平静、温和的血瞳,原来也会因为愤怒而变得危险。
也难怪。
一名孤身远赴永夜森林,嫁给恶魔的人类少女,寥寥几件行李却带有一闻就是男士专用的香水,任谁都会多心。
这只魅魔是怪物,可他不是傻子。
这也好。
林湘抬眸看他,羞怯的、柔软的说:“你冷淡没关系,我火热起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