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我们的新婚夜结束了吗?”
他说:“是的。”
林湘又亲他的眼睛——那双她喜爱的,狐狸的眼睛。初看血红的眼瞳,盯久了会变成温柔而诱人的紫粉色。
然后,她穿好鞋子,站起来,拿走了自己的枕头。
“大人,晚安。”她抱着枕头,温顺的说,“我去隔壁睡,不打扰你休息。”
*
主卧旁边的房间布置简陋,桌椅积灰,角落结满蛛网,地上还有小虫子在爬。
林湘施法清洁。
她一向贪图安逸,但现在没功夫计较这些,她的灵石大计才是最要紧的。
她跪在地板上,从包袱里把一件件物品往外放。
地图,香水,《新法典》……
等东西快掏空了,她在那只装有魔法石的袋子里,又有了新的发现,找出了一只海螺——白色的传音海螺。
林湘无奈摇头,施法将海螺封进密闭的结界。
那个人啊。
听他碎碎念哄她入睡是不错,可他也不想想,她现在身处什么地方,只怕隔墙有耳,惹祸上身。
唉,怎么能怪他呢?他是好心,他那么在意她。
林湘想着,拿起海螺亲了一下。
黑暗中,角落里有什么动了动,枝条扫过地板,窸窣作响。
金黄色的瞳孔睁开,就在少女附近。
水滴落下,一滴,两滴,寂静而诡异。随着时间推移,水流声越发急促,一条条触手蠕动向前。
沉眠的怪物苏醒了。
*
芙蕾敲门的时候,魔王已经沐浴完毕,坐回地毯上,翻看他的一本本古籍。
暗精灵倚在门边,问他:“女主人呢?”
魔王头也不抬:“隔壁。”
“隔壁?”暗精灵蹙眉,往旁边望了一眼,“那个房间不是有薇妮和奥克塔普斯——”
“催.淫.毒藤蔓和触手怪。”魔王说。
暗精灵挑眉:“那您还让她去?”
魔王没什么反应:“她抱着枕头就走了,也没给我机会阻止。”
芙蕾沉默。
她站在原地,打量自己的主人,又看着这个特地为新婚夫妻准备的温馨小窝。
床铺凌乱,空气中特殊的气味太好辨认。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怀表,时间持续那么久,战况激烈,无论怎么推测,都是宾主尽欢、缠绵悱恻的一夜。
可魔王独自留下,小新娘跑了……怎会如此。
芙蕾试探:“您吓到她了么?”
“恐惧太短暂,可以忽略不计。”魔王淡淡道,“她整夜情绪都良好,先是斗志满满,后来又骄傲自大。”
“骄傲自大?”芙蕾一愣,目光微冷,“难道她猜出了您的身份——又或者,不死者已经见过她?”
“不清楚。”
芙蕾又沉默。片刻,开口:“您为何不进行强制的精神操控?”
魔王轻描淡写:“太粗暴。我试过魅惑她——”他抬眸,血红的瞳仁倏忽淡了颜色。他又叹气:“惨败。”
听起来甚是沮丧。
芙蕾有点想笑,忍住,只咳嗽一声:“您平时对魅魔的传统技能疏于练习,这也难怪。”
魔王说:“锻炼次数是不多,但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得不到。”
不过那小姑娘喜欢他的眼睛,她亲了他的眼皮。
他笑了笑。
芙蕾劝慰:“可能您今夜太累了,您知道的,男人有时候透支过度——”
“那是男人。”魔王淡然,“我是魅魔。”
芙蕾一想,他说的对,魅魔哪能透支过度,只会贪婪地掏空对方。
她问:“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女主人走了多久了?”
“能有半小时。”
“我去把她带回来?”
“随你。”魔王一顿,“如果现场太难看,叫蝴蝶先帮她清理身体。”
那么骄傲的小丫头,想来不会希望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尤其是他。
林湘和他睡了一觉,意气风发地跑了。
他没赶她,她自己急着走人……过分乖觉。
他其实不介意多抱她一会儿,温暖柔软香甜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像冬日取暖的小火炉。
嗯,一边嫌弃他,一边骄傲自满的小火炉。
*
芙蕾走了没多久便折返,没带着林湘。
她表情古怪,惊讶和好笑都有,说:“陛下,来,去见见您的小新娘。”
魔王抬起头。
“你上哪儿抓的这么有趣的灵魂?”芙蕾终于忍不住,嘴角高高翘起,“快,晚了赶不上了——女主人在给奥克塔普斯和薇妮上指导课呢。”
*
绿色的毒藤蔓被迫立壁角。它的根部发黑,烧焦了一大片,一条绿藤缠绕手电筒,高高地举起,可怜巴巴的。
书桌边,章鱼触手怪露出痴汉般的笑容,两片肥嘟嘟的嘴唇张开,口水不断从唇角流淌,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