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找他和吕梦最后的记忆。
残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吕梦的只言片语,画面不停晃动,仿佛有人疯狂拉扯。
“……你不要再跟狐朋狗友鬼混了,没出路的!”
“放开!你懂个屁!”
“你那些朋友都不安好心,你为什么看不出来?你和他们走的越近,你整个人就越——”
“越堕落?越邪恶?关你屁事啊,吕梦你烦不烦?你说你是不是比苍蝇都烦?”
“就连余斯都不会跟那种人走到一起——”
“哟,那不好意思,谁叫你的未婚夫是我,不是余公子呢?余斯、原绯,他们需要什么人脉关系?他们需要朋友吗?多的是人巴结他们,恨不得当他们的狗。你是不是也想当余公子的狗?你想,你就去啊!我又不拦你。”
“展文豪,你听的见自己说的话吗?你不觉得可耻?我只是想帮你,这么多年了,我只想救你!”
“救我?吕梦,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我最恨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求你救过我吗?你所谓的对我好快让我恶心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呢?滚开!”
是在那一刻,吕梦愣住了。
展文豪狠狠甩开她,她没站稳,向后倒去,那么仓促地离开人世间。
十一点四十分,林湘仍然在等。
认识她之后,展文豪家闹鬼了,那当然是她的手笔。
她现在灵力不足,只能出卖一次灵魂,牺牲大妖的尊严,借助牛鼻子老道的工具。
她找到最接近正宗符纸的黄纸,用毛笔沾墨,写下不少兴风作浪的符咒,施加在展文豪家的每一处角落,使他受尽折磨,精神衰弱。
可她灵力枯竭的厉害,从下符咒到显灵,需要好几天。
期间,她待在他家打发时间,当时也想过物尽其用,比如吸两口阳气。但没办法,一靠近那个垃圾,她就嫌弃。
所以只剩一条路。
其实她也不图展文豪的钱,那只是附赠品。
从头到尾,她只图他一样东西。
她要他偿命。
十一点五十分。
草丛里有一只黑猫飞窜而过,绿幽幽的瞳孔清冷。
林湘冷静地算计。
今晚之后——展文豪魂魄的这点力量,足够她支撑一段时间,正好可以利用起来,一鼓作气冲进永夜森林。
在这地方处处受气的日子真的够了。
九尾狐族的帝姬,岂能依赖与脆弱的人类交欢苟活?即便前路艰险,即便失去性命,她宁可死在迎战的路上。
再说了。
她才不会死,暗之国没有人类,总也有公的恶魔。
依附强者,征服强者,令他心甘情愿地裙下称臣,这是狐族天赋。
也是宿命。
十一点五十三分。
林湘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老家的那座高塔。
九尾狐虽然是大妖,但位列上神,与上界共进退,非一般的妖魔可比。
她出生的那一年,父王母后出征神魔大战,随众神一同抗击邪尊。也是那一年,邪尊战败,临死前化作一道道黑气四散,其中一道钻进怀孕的母后腹中。
于是,林湘从出生起,便会许多聚魂转生、符咒蛊术之类的歪门邪道。
这些大妖不屑一顾,牛鼻子老道中的败类才会的邪术。
母后说,邪尊在凡间的某一世,曾是正道最强大的修士,却因妻子早逝而发疯堕落。他穷尽一切妖邪功法,只为与早已不在六道轮回中的妻子重逢。
林湘倒霉的继承了他这一世的绝学。
也因此,她独自住进高塔。
凌晨十二点。
林湘离开汽车,捏一道隐身诀,往楼上去。
十二点十六分。
……终于结束了。
本想亲自做个了断,结果展文豪受魅惑之术影响太深,因为她劈腿而悲恸过度,自己先动了手。
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弥留之际,他看不见她,可他嘴唇动了动,听不太清,想来便是自怜自艾,恨她水性杨花。
林湘嗤之以鼻,待他一咽气,素手轻抬,指尖凝结生魂微弱的光。
采阳补阴第三重,狐族禁术摄取精魄,她小时候偷偷学会了。第一次用起,倒也得心应手。
林湘看着悬在半空的人影。
他以自己的死亡,控诉她的负心和绝情。
不久前,就在这里,也曾有一个女孩,因为他的过失,永远地离开了眷恋的人间。
她的亲人伤心欲绝,她的朋友为她不值,而他——这个无心的杀人犯,对陪伴多年的未婚妻的离世,无动于衷。
他只在乎他付了重金,却无法退款的戒指。
闷热的夏夜,幽深而寂静。
少女目光冰冷。
“永远不会辜负你的女孩,被你害死了。”
*
早上六点,林湘把车开到秀景苑,打了个电话叫醒湛橙橙,让她帮忙带几件湛南的衣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