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滋味太难忍,林湘烦的很,摇身一变,恢复了真实的样貌。
一只成年萨摩耶大小的白狐,九条长长的尾巴散落身后,尾巴尖带一点赤红。
她年纪太小,等过了两百岁、三百岁,迟早会长成庞大如山、强悍如父母的大妖。到时,她一定懂得怎么在男欢女爱的时候,强行抑制采阳补阴的本能。
但不是现在。
她太年幼,太弱。她恨自己不够强大。
林湘四肢着地,慢慢走到窗边,也不在乎身上还套着绷紧的睡裙。
前爪小心翼翼搭在窗台,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他还在。
路灯下,大雨中,身影朦胧。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既然他纠缠,不如随了他的心愿,把他叫上来继续缠绵,直到人死缘尽,皆大欢喜。
也就想想而已。
她对着玻璃窗纵横的雨痕,喃喃:“……就不该这么有良心。”
雨声绵绵,彻夜不绝。
那晚,小狐狸趴在窗口,看了一整夜的雨。
*
湛南早上七点才走。
纸箱被雨打烂,他又收拾了好一会儿,有邻居看不下去,上前帮他,他婉拒了。
终于走了。
林湘下楼收邮件,门一开,邻居提着一只大的行李箱,正在锁他家的门。
“林小姐。”少年戏谑,“……真体面,学到了。”
林湘想起之前叫他分手分的好看点。这几天,他肯定看见湛南在楼下蹲点,所以来嘲讽她。
她神色不动:“至少没砸门,也没弄的碎玻璃满走廊都是,危害公共环境。”
原绯淡声道:“是,分的漂亮,吾辈楷模。”
林湘不想理他。
原绯叫她:“林同学。”这次换了称呼。
林湘回头。
原绯递出一串钥匙:“我有事出门,一两个月才回来。能不能请你保管我家钥匙,万一有急事,也好照应。”
林湘说:“我不一定一直在家。”
“你家佣人在也行。”
林湘接过钥匙。
原绯说:“多谢。”
“钥匙给了我……”
林湘靠在门边,手指勾住钥匙圈,唇边含笑:“不怕出去一趟,家里少了东西?”
“那扇门里面——”少年指向家门,视线与她缠绕,心照不宣的试探,“任何东西都可以替换。你看中什么,尽管带走,不必跟我客气。”
*
周五下午,湛南回家了。
湛益民看见儿子抱了两个残破的纸箱回来,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进自己房间。
他不解,又有点气愤。
多事之秋,家里出了大事,妻子天天为此伤神,寝食难安,正缺人商量……可湛南呢?
他几天不跟家人联络,打他电话永远无人接听,隔了这么久回来,却连个招呼也不打,目中无人。
岂有此理。
湛益民冷下脸,语气很重:“湛南,你给我出来!”
“爸。”湛橙橙拉住他,摇摇头,“别打扰哥了,让他静一静。”
湛益民心头焦急,说:“我和你妈妈有要紧事找他!你姐姐——唉!”
湛橙橙压低声音:“过两天吧,他分手了。”
湛益民一愣。
“……被甩了。”湛橙橙面色不忍,“你瞧他,才几天?足足瘦了一圈,不人不鬼的。”
*
林湘又在家里宅了一个周末。
湛南死心了。他没有再来,也没再去打扰唐小楚。
……他只是每天半夜该死的对着海螺不停叫她名字。
“林湘。”
“林湘。”
“……你肯定扔了。”
黑暗笼罩的深夜,林湘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耳朵,死盯着床头的白色海螺,恨不得从窗户丢出去。
“林湘。”
“……你果然扔了。”
林湘忍无可忍,翻了个身,恨恨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眼不见为净。
*
相隔甚远的秀景苑,连续失眠多日的男人皱眉。
方才一刹那,海螺似乎传出呼吸声,微弱的恍如幻听。
……错觉么。
*
周一,林湘上午有课。
周五期末考,她不能继续缺课,吃完早饭,准备出门。
唐小楚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
她打开免提。
“我会去学校,到了给你发消息。”
“……”
“唐小楚?”
“……”
电话那头只有破碎的啜泣声,不断溢出的是惊恐、绝望、不敢置信的情绪。
林湘拿起手机:“说话,我问你怎么了。”
“……湘湘。”唐小楚嗓音沙哑,显然哭了太久,“吕梦没了。”
*
客厅没开灯。
林湘独自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屏幕的光在她脸上变幻。
安市新闻台全方位聚焦本市一起年轻男女情感纠纷案,未婚夫妻因琐事争吵,导致无可挽回的悲剧,女方不幸摔倒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