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闭起眼睛,轻轻叹息:“……好喜欢。”
林湘不耐烦地用爪子拍他的脸,他不动。
她又踹他,他不在乎。
男人抱着她取暖,就像抱着一只萨摩耶,一只阿拉斯加。他的神情沉静而安详,仿佛死而无憾。
他到底在干什么?把她当成宠物了吗?
这只毫无自知之明的怪物!
雪狐冰蓝的眼底,血光倏地窜起。她冷冷道:“我咬你了。”凶兽的牙齿可比人类尖锐太多。
话音刚落,她立刻发现,情况比她想的还要恶劣。
她完全不敢置信,一遍遍确认,越发清晰的认识到,这一切并非她的错觉。
她好像真的碰到了一个违背生物常理的神经病。
“你纣王转世啊!”她又惊又怒,唾弃他,“又不是犬科,也够不上半兽人,对着狐狸竟然也能发情,是人吗你!”
“不是。”他说。
林湘冷哼。
不愧是恶魔中的采花贼,真就生冷不忌。狐妖可没这么不挑剔。
魔王看着她。
他没有笑。
他把怀里的雪狐抱得更紧,盯着那双惊怒交集的冰蓝色的眼睛,从中看到了他扭曲的影子。
他只想将自己的身影刻得更深,更深,直到凿进她的心底。
“……所以才是两只怪物的坏故事。”他平静的说。
*
林湘又一次丢下前夫,到处潇洒。
西陆逛完一圈,她回家了,享受了几天钟妈做的鱼汤。
午后,她吃饱喝足,抓了一把饲料喂鱼。
她看着鱼缸里游动的鱼儿,起初没什么想法,渐渐的,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那只死乞白赖非要当她饲养员的魅魔,他面对她,和她对着这一大鱼缸的鱼,心境是否相似?
不,不一样。
她喂鱼,心中闪动的柔情是食欲。
不要脸的怪物抱着她的本体,她一睁眼,对上那双红色的瞳孔——姓欲,爱欲,情浴。
怎会如此。
她盯着食用鱼,看它们从南游到北,又回头。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对这些满身鱼鳞,甩着尾巴瞪着小眼睛的生物,产生浴望。
那只怪物什么毛病。
“小姐。”钟妈拿着擦桌子的抹布过来,说,“原先生有段日子没回家,信箱里的信也不拿。”
“他不会回来。”林湘说。
因为,她叫他滚远点,别来烦她。
这都怪他。
明明,她是想对他好一点的。
她等着冬天一到,帮他催动那一座山的灵石解开封印,然后他送她回家,为这一段一言难尽的异世之旅划上句号。
于理,她有求于他。
于情——只要他不做惹她生气的事,她也不讨厌他。
虽然湛东跑了,有他横插一脚的功劳,可那只无尾狐自寻烦恼也不是一天两天,且屡教不改,叛主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林湘回头,望向关着的大门。
对面失踪的邻居,他待她不薄,这是应该的。
她不讨厌与他相处,却是因为在他身边,总是自由。她无须掩饰自己的任何一面,他是恶魔她是妖怪,他们一样不择手段,当狠则狠,该虚伪时也能互相演戏。
向他展示九尾狐的本体,等同撕裂最后一张面具,本意是提醒他,别陷得太深。
他喜欢人类,她可不是。
结果呢!
两只小精灵误解得过分,他那也算喜欢人类?他分明就是纣王的异世同好,他们大概可以成为志趣相投的朋友。
魅魔迷恋狐狸过了头。
并非她所乐于见到的敬畏和仰慕,也不是对于宠物的关爱,而是货真价实的喜爱。
他要抱她,他要摸她,他天天开音响放狐狸叫,他开始阅读狐狸的生活习性,他甚至认真地钻研砍了尾巴长一条狐尾的可行性。
饲养员肯定不会渴望变成宠物,他却想要当狐狸。
……痴心妄想。
*
林湘在家里待的第三天,钟妈拿来一封奇怪的信,信封只写了她的名字,没盖邮戳,也没发件人的任何信息。
文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五岁的孩子乱写的。
信中标明时间,请她晚上到原公子家里一叙。没有落款。
林湘原本以为是魅魔闲得无聊又寂寞,和她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游戏。
晚上九点,她如约而至。
原公子的钥匙留给了钟妈,打开他家的门,第一个前来迎接的便是那只臭脾气的笤帚。
它乱扫几下,一蹦一蹦地跳走了。
林湘拿起遥控器,转到动物世界的频道。
科普节目结束后,插播一条新闻,某某动物园走失了一两只狐狸,请知情人士提供信息。
她关掉电视。
五分钟后,架子上的水晶球亮了起来。她转过头,正要喊陛下,随即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