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他只要那一个字,那个她永远不可能挂在嘴边的字。哪怕终有一天,她真的点了他当九尾一族的驸马,她也不会说。
他为什么如此执着。
林湘越发烦躁,看着他,又不忍责骂。他看起来好惨,苍白的脸色,血染的双唇。
她要耐心。
“你是我的小——”不,不能告诉他。她深吸气,改口:“你是我领养的人类,和别人都不一样。”
他不语。
软的不行,她又来硬的。
“湛南,我标记过你,你把自己卖给我了。天涯海角,你又能逃到哪去?”她危言耸听,“你跟我分手,这辈子都得当和尚。不管你找谁,人家睡完一觉就会嫌弃你,你可别后悔。”
他仍不说话。
他不在乎。
这辈子,下辈子,就算生生世世当和尚,他也不在乎。他在林湘身上透支了所有与爱情相关的情愫,如今只剩一个空壳子。
他谁也不找,只想找回自己。
而她,不会明白。
林湘看见,男人眼底的光芒闪烁一下,彻底熄灭。从难过走向绝望。
她以为威胁起作用了。
他害怕了,果然还是这一招有效,哪个男人不怕当和尚呢?
少女笑起来:“开车。”
她埋在他肩窝里撒娇,一会儿又用脸颊蹭蹭他冰凉的侧脸,高兴的说:“我们回你宿舍。你知道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吗?”她教他,“多做,少想。这样心魔,不对,心病就奈何不得你——”
湛南说:“分手吧。”
*
林湘在狐狸洞闭关三天。
她不吃东西,谁来都是一个字滚,闭门不出。她也不能打坐,静不下心,生怕修炼到一半,气极了走火入魔。
她只是坐在懒人椅上生气。
他敢走。
他竟然敢!
她说:“湛南,你想清楚。”
她说:“你一走,可没有回头的路,我从不等人。”
她说:“你找死。”
林湘心头的火烧了三天,仍不罢休。
她气标记了的爱宠竟敢反过来抛弃主人。她气他当真把车开走了,铁了心分手。
她最气的,却是自己。
为什么不杀了他。
那是她领养标记的宠物,那是亲口说过卖身给她的人类,那是被她从此开除狐籍的同族。
明明动一动手指就能取了他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
他出尔反尔,缔结了契约却擅自离开,他就该死。莫说是无尾,就是九尾,她照杀不误。
为什么傻逼一样站在黑夜里,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不,现在还来得及。
她标记了他,随时能追踪找上门,抹去这段耻辱的黑历史。
杀了他,忘记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然后回家,一切水到渠成。
杀了他。
可,那也是她的湛南。
无人的长街,手执魔杖走来的巡逻队长。河堤边,明知她身份成谜,仍要与她一同逃往西陆的湛实习检察官。
落日小镇,为她申请调入边防卫队,苦守城楼的湛南。刑狱地牢,丢掉了前程,不顾一切要救她的湛南。
林湘倏地起身。
*
深夜十点。
永夜森林深处,古堡灯火通明。
蜜蜂窝在沙发里,一边打哈欠一边看书。触手怪趴在他的脚下,一扭一扭的在地上学习写字。
林湘冷不丁的出现,他们都以为看错了。
蜜蜂揉揉眼睛,刚想叫蝴蝶,想起来同伴在内城。
他短短的腿踢了一下发呆的触手怪,嘴唇动动:“喂,你看见女主人了吗?”
触手怪:“啾啾啾——”
[奥克塔普斯又在做梦啦!梦里的姐姐还是这样的美丽动人呢,唔,今天的姐姐好凶凶,姐姐又想烧谁啦?]
林湘面无表情:“魔王呢?”
蜜蜂想,果然是幻觉。
小新娘怎么知道主人就是魔王?她只当主人是住在漏水的古堡里的贫穷低级恶魔。
……不过,好逼真的幻觉。
林湘转身,走上楼梯。
她不需要谁回答,因为她嗅到了那只怪物的气息。
他在。
*
刚到走廊,尽头一间房的门无风自动,向外打开,对她发出邀请。
这么明亮的走廊,精致的装饰,她都要不认识了。
可她认得那个人的气息,他那矛盾的灵魂散发温柔的蛊惑,完全向她敞开。
林湘径直走了进去。
魔王靠在床头,右手拿着一本合起的书。
深红的浴袍褪至腰际,黑色长发散落,他的肌肤苍白。那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凝望她,平静的瞳孔如血色深海。
林湘问:“大人,你做了什么?”
她直截了当,省去前情提要。
“听说湛学长明天飞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