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南点头。
……对这称呼,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适应。
还好,等毕业转正,至少能省掉实习两个字,没那么拗口。
韩谨岩正在泡茶,水雾氤氲了窗台上的花花草草。
湛南从外面进来,唤了声:“老师。”
男人四十来岁,温润儒雅,穿黑色的长袍,左前胸心口的位置绣有山脉暗纹。
这是南域韩家的家族徽章。
在东陆,传承百年以上的世代魔法师家族,才有资格拥有家族徽章。比起南三省最高异端审判院总执事长的头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徽章更能彰显男人的显赫地位。
韩谨岩微微一笑:“你来了。”他将茶杯在得意门生面前放下,“坐。”
湛南落座。
韩谨岩抿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我收到几份关于你的投诉。你课堂较量下手没轻重,把余局长的公子伤进了医院?”
湛南说:“是。”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
“为什么?”
“他去我女朋友家纵火。”
韩谨岩点头:“……果真如此。”他顿了顿,拉开抽屉取出一封书信,“余局长给我写了亲笔信,你猜他请我做什么?”
“严惩学生。”
“不。”韩谨岩把信丢过去,“余局长说,这事别计较了,纵火当天他儿子就后悔了,饭吃不下,觉睡不着,话也不说,只知道发呆,被你教训完,反而正常了。”
湛南:“……”
韩谨岩双手交握,扯起唇角:“听说余局长的公子对那女孩子用情至深,才交往几天,逢人就说找到了一定要结婚的爱人。”
湛南盯着那杯往上冒热气的茶,不说话。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这一次,对方有错在先。”韩谨岩慢声道,“只是湛南,你和那两个孩子不一样。他们的前程受限于令人不抱幻想的实力和品性,你却有广阔的天空,未来任你翱翔,你不该被任何事……或人阻碍。”
他沉默会儿,淡声道:“我对你,一直抱有极高的期望。”
湛南腰背挺的笔直:“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韩谨岩微笑:“老师相信你自有分寸。”
*
出事后第三天,吕梦带着她的未婚夫来文理了。
这天,林湘从到学校开始,走哪都被人行隆重的注目礼——那些人当着她面,只当没看见她。她一转身,便对着她的背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林湘耳朵尖,他们自以为的悄悄话,她听得一字不漏。
偶尔几句说的声音大了点,唐小楚都能听见。
“红颜祸水,蛇蝎美人啊……”
“林后牛逼,湛南那么稳重的人,她怎么挑拨得人家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南部之光的大好前程会不会断送在她手里?他可是我们南三省继韩总执事长之后,最有希望成为大魔法师的天才。”
“湛南要成不了大魔法师,都怪林湘,害惨我们南部了。”
“原绯真住她隔壁吗?我能请她转交情书不?”
……
最后,唐小楚忍无可忍。走在路上,走在楼道间,她一感觉有人在盯她和林湘,立马转头恶狠狠瞪回去,直到四周路人作鸟兽散。
“烦死了!嗡嗡的像苍蝇,要么说个没完,要么偷偷拍照。”
唐小楚抬手揉揉酸痛的眼睛,气哼哼道:“靠,瞪的我眼睛好酸。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站的远一点就当自己隐身,别人听不到看不见的煞笔?”
林湘:“因为大家都这么干,胆子就大了。”
*
下午道法系的课,吕梦没来。课结束,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带展文豪过来。
那会儿自封为林湘护花使者的唐小楚也到了,看见展文豪,脸色剧变。
展文豪双手合十,对着她和林湘一个劲的赔罪,笑得怪不要脸的:“二位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煞笔计较。我在这里给您们道歉了!”
吕梦神色难堪,只说:“真的对不起,他……他该死。”
“对,我该死。”展文豪没皮没脸的附和,“我那天真懵了,没想到会被当场抓包,脑子一热犯下大错,真不是成心。”
唐小楚想骂人,碍着吕梦,又有点难以出口。
吕梦对未婚夫小声说:“你去楼下等我。”
展文豪走两步一回头,一直说:“真对不住,真的真的。”
等他走远了,林湘问:“你怎么说服他来的?”
吕梦叹气:“我……我威胁他,他要不来,我就把他干的好事告诉他爸。展伯父住院两周了……绝症,最多还有半年。”
唐小楚本想跟吕梦说,那男的人品不好靠不住,听了这一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说不出口。
人品低劣,缺德冷血是真的,可他父亲重病,怎么好再教唆他的未婚妻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