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才是被牺牲的弃子。
“只有罪人害怕被审判——韩谨岩,你在害怕什么?”
林湘步步紧逼,言语如绳,扼住他的咽喉,缓慢而残酷地抽紧,一点点将他的尊严、他的人格,彻底绞杀。
“你难道不该用生命贯彻你信仰的正义,用血肉维护律法的尊严?这些年来——”她拿起桌上的《新法典》,举高,“你借这一本书判生死定善恶,它赋予你无上的权柄,你却不信任它的审判程序,说的过去吗?”
“到底是什么阻挡了你的决心?胆怯,懦弱,恐惧……还是你心底早就清楚,你用来判罪的根本不是这本书,不是律法,而是你韩谨岩的偏见!”
“你是在审判邪祟吗?你是因为找不出杀害妻子一家的真凶,无能狂怒,迁怒于所有站上审判台的所谓的罪人。你用他们的血洗刷你内心的恨,你也妄想用我的血弥补你保护不了妻子的遗憾。”
“韩谨岩,你才是真正的罪人,你才是凶手。”
众人骇然。
姜大审判长和姬大审判长互望一眼,虽然不愿承认,可彼此都阴暗的庆幸——真正得罪了那个比魔物更可怕的女孩的,是韩总执事长,不是他们。
少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揭开他内心深处最痛苦的伤疤,将他的鲜血展示人前。
她是真的冷血。
“你瞪我干什么?”林湘放下法典,睨他一眼,“你妻子一家的血案,嫌疑人是你的岳母,无论从哪个角度判断,都应该是死刑立即执行的案子,你却利用职权判了无期徒刑。我对你女儿小小的恶作剧一回,你动作多快呀,这才几天,你就要处死我。”
男人沉默多时,突然冷笑:“林湘,你不就是要我死?”
“我要你证明你的判决是正确的,是正义的。”林湘说,“我要你在火刑架上,在圣水池中,证明你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她的目光燃烧冰冷的火。
火光映在韩谨岩眼里,他的血液也冷了,心里爱恨交织,凝聚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有太多的理由苟且偷生,他只有一个理由愚蠢赴死。
他不能在这个女孩面前丧失尊严,谁都可以,只她不行。
林湘一字一字说:“别让我看不起你。”
少女粉唇翕动。
他曾经亲吻她的唇角,带着无尽的耻辱和自厌,又为枯燥的人生有过那么美妙的时刻而愉悦。
于是,他凝视那双厌恶、憎恨着他的眼睛,淡淡一笑:“好,我给你一个交代。”
*
余局长扇子一收,叹道:“……后生可畏。”
余斯痴痴地盯着白裙少女。这一瞬间,天地失色,世界破碎,他只看的见她。
林湘在发光。
那么耀眼,那么不容侵犯的光彩。
她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挑起男人的占有欲。因为得不到,所以更渴望,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啮,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忍耐的住。
他固执的说:“我要娶林湘,我一定要她做我的老婆。”
余局长又是一声长叹。
“我要跟她结婚。”余斯说,“只要她做了我的女人,我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所有人都羡慕我。”
余局长摇头:“……后生可悲。”
余斯蓦地转过脸,说:“原绯,你别跟我抢,你换女人比换校服勤快,我只要林湘一个人。”
他的同学沉默。
余斯一怔。
那人的神情总是温和、散漫,冰蓝的瞳孔总是浅而清澈。此时,那双被无数女孩迷恋的蓝眸却暗沉沉的,深不见底。
但很快,原绯又轻声笑了,视线越过偌大的广场,停留在看台的某一角。
他说:“我偏要抢。”
*
原长娇看了眼不死者,皱眉:“戴上禁魔石镣铐,往火里一站,过上半小时,就成烧死的黑巫师了……院长真的坐视不理?”
余局长说:“等韩总执事长站上火刑架,再阻止也不迟,时间还早。”
“……韩谨岩啊。”原长娇一时无言,好一会儿才道:“真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学学那两个老头子,闭嘴挨训不就得了?小姑娘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
韩谨岩伸出双手,平静的说:“来。”
林湘拿着深灰色的禁魔石镣铐,手指动了动,锁链发出声响。
只要这东西铐住男人的手腕,顷刻之间,他就变成了俎上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但是她改主意了。
来这里之前,她认为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在人类的世界失去立足之地,必须跑路。
龙之国的厉害角色们,即使为了挽回丢失的面子,也会竭尽全力驱逐她,消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