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身边的男人长久的沉默。
林湘从圣水池起身后,湛南便回来了,一直安静地坐着。
广场上空的屏幕定格在超清的面部近距离特写。
少女脸容素净,皮肤白得发光,眉眼清艳,目光凌厉。
她比白昼更明亮,比阳光更耀眼。
湛南心里说,这是我的未婚妻。
*
林湘的黑发仍在滴水。
她从夹着尾巴、低头顺目的狼群中走过,如入无人之境。恶狼比家犬更温顺。
终于,她停了下来,面对审判台,面对习惯了凌驾于众人之上,定善恶、判生死的审判官。
她拨弄脖子上的项链:“现在,我为自己伸冤——”
“被告,庭上轮不到你说话。”右边高台上,姬大审判长绷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面无表情的说。
少女点了点头:“我知道,普通人没资格开口,魔法师才有权利辩白——”声音一顿,语气忽而清冷:“那你就当我是魔法师!”
她抬起纤细的手腕,深灰色的禁魔石镣铐锒铛作响。
她双手捏诀,灼热的火焰从指尖迸射而出,迅速绞成十条烈火锁链,在空中起舞!
看台上一阵哗然。
姬大审判长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僵硬了。
“火,水,风,雷,土——”
林湘每说一个字,半空便有奇景发生。
火之锁链消失,接下来便是几道水柱从天而降,然后狂风四起,烟尘翻飞。紧随其后,一道雷咒凭空劈下,晴天霹雳。最终几块石头砸在审判台前,瞬间碎裂。
看的在场观众目不暇接,大开眼界。
“——你点名,我都会。”林湘嘲弄。
其实只是最基础的五行咒术,看着漂亮,伤害不大。糊弄凡人的小把戏,华而不实的障眼法罢了。
可现场绝大多数人,包括那两位年迈的大审判长,都被她吓唬的一愣一愣。
这效果并非完全得益于浅显的‘元素魔法’,更多是因为她戴着的牢固枷锁。
号称魔法师和魔物的克星,禁魔石制成的镣铐。
果然,姬大审判长看向他的上司,寻求支援:“院长,总执事长,禁魔石——”
“对我没有影响,怎么办?”林湘打断了他,语带戏谑,“大人,你是不是想问,禁魔石出了什么问题?……谁知道呢,不如你自己戴一下试试。”
她笑着,笑意冰凉。
刹那之间,她的身体化为燃烧的烈焰,在四面看台的尖叫声中向外飞散,逃离镣铐的禁锢,又在几步之外聚拢,显出人形。
叮,叮——两声脆响。
手铐和脚镣掉落在地,少女轻松地逃出生天。
林湘吹灭指尖一点火星,弯腰,捡起沉重的镣铐。
她说:“你们都看见了?我不是魔物——”
“你也不是魔法师!”姬大审判长一锤定音。
那般沧桑而厚重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怯意,可惜他面对的是一只傲慢的大妖。
林湘冷冷道:“我是新型魔法师,比你强,比你厉害,不信你戴着这镣铐,上火刑架烤半小时。”
姬大审判长:“……”
林湘抬起头,平静道:“我是魔法师,我拥有为自己辩驳的资格,我现在要行使这权利。谁不答应,就是心里有鬼,心虚,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下,妄图掐我喉咙灭口。”
几位审判官神色各异。
终于,一直沉默的不死者微微一笑:“不掐你的喉咙,小姑娘,你说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令其余三人不寒而栗。
这是不死者的判决书。
被告不是林湘,是在座的审判官。
*
“先从第一项指控说起。”林湘走回被告席,娓娓道来:“姜大审判长认为我变成了女巫,因为自今年起,我的相貌、品性、行为,与以往不同。”
她偏过头,目光在人群中梭巡。
她看见了丁如茵和林荣旺——前者神情复杂,后者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更讨厌后者,伪善比纯粹的敌意更恶劣。
“这就要从很多年前讲起,那时,我叫林青青。”
“在我九岁那年,我的亲生父母离婚了,法院把我判给了父亲。他不想养我,因为他的新太太,我的继母不同意。”
看台上,观众席中,那对夫妻的脸色变了。
林湘神情不动,语气漠然,仿佛谈起与自己无关的事件。
“他的新太太比他小了十几岁,家世显赫,花容月貌,人又年轻,不肯当一个快十岁的大孩子的后妈。”
“我父亲并非铁石心肠的人,但是他拗不过小娇妻,为什么?因为他吃软饭,没有话语权。”
“于是,我不到十岁就开始独自生活,孤零零的一个人,被父母抛在脑后,被世界遗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