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就够捧场了,没想到好友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让他自愧不如的同时,竟隐隐有了些危机感。
但这种危机感还没有维持片刻,就看见颜芝仪神情难掩骄傲的表示,“殿下过誉了,我这水平也就比八岁小童强一些罢了。”
她还在斤斤计较楚原璟评价她插花作品很有童趣的事情,找到机会就想反击一下。
当然颜芝仪也不是突然间就英勇无畏了。
主要是楚原璟从进门起就没摆过什么架子,像是寻常人一般欣赏着他们这一眼就能看清道小院子,跟陆时寒坐在简单到有些简陋的屋子里得样子也很接地气,还一口一句陆兄嫂夫人的,这样比沈小姐排场都不如的未来皇帝,让她实在没办法继续保持诚惶诚恐。
尤其是他坐在光线已经暗淡很多屋子里,那华服锦衣的尊贵气质也被削弱许多,瞧着就是个五官精致又不失凌厉的翩翩少年郎,也跟他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久而久之颜芝仪便难以抑制的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亲王世子也是普通人嘛,也没有三头六臂,他说未来皇帝,她老公还是未来皇帝亲手提拔的朝廷栋梁呢,她骄傲了吗?
被表象迷惑了双眼的颜芝仪就这样胆大妄为的怼了一句未来大BOSS。
她回怼的方式很委婉,连表情语气都没有丝毫怨气,还是那个温婉大气、热情好客的女主人,但陆时寒和楚原璟都不是傻子,两人一听就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饶是对她十分了解的陆时寒都目瞪口呆,而楚原璟更是刚送进嘴的小鱼干都险些喷出来,捂着嘴咳了两声,在角落默默隐身的随从连忙上去帮主子拍背换气,秦海更是一个箭步送上茶水。
陆时寒见他们反应这么及时,楚原璟也只是呛到一下,便只是关切的问候了一声,旋即转头看向颜芝仪,轻轻换了声:“仪儿。”
颜芝仪瞧见楚原璟咳过两下已经缓过来了,还有心思看她和陆时寒,目光不知为何有些戏谑的样子,可见没啥大事,她那慌乱的小心脏倒也安稳下来,只是被陆时寒这么一喊又紧张起来,心想完了,这下肯定要被训了,第一次被他教训还是在她极力想要挽回形象的未来皇帝面前,简直是惨上加惨。
可这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颜芝仪很有逼数的准备缩着脖子等着承认错误,却听到陆时寒语气依然温和的对她解释,“方才我们提到你最近对养花插花颇有兴趣,殿下还说府上花园也开了许多花,可以用花盆移植一些给咱们,这样也不必你辛苦从播种开始养花。”
颜芝仪:……
大老板这么够意思他们干嘛不早说,搞得她还斤斤计较被看低了这种小事,跟收获的东西比起来,别说她的作品只是被评价为小六儿的水平,哪怕楚原璟说她跟两岁半的小五儿一个水准,她也老实点头绝无怨言的!
因为她知道,从亲王府出来的盆栽就算不是稀世珍品,至少也是名贵品种,陆时寒用的是“一些”而不是“一盆”,但凡她有点经济头脑,转手卖几盆花,赚的钱怕是都够买下他们在住的这套房了。
这么人美心善钱多的世子殿下只是发自真心在点评她的作品而已,兴许他身边七八岁的小孩审美确实比她高级,又不是有意贬低,她干嘛那么炸毛。
颜芝仪越想越悔不当初,目光也不由自主从陆时寒身上渐渐转向旁边的楚原璟,然后就看到对方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好像懂了楚原璟刚才那略带戏谑的眼神,原来是在这等着看她悔恨交加呢。
颜芝仪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方案,看在好东西的份上,她也不是能跪地认错或是哭着喊爸爸求原谅,反正以面前这位的身份,他们早晚都要一跪,早点跪下就当拜个早年了。
但是她怕自己一旦开口认错,就是承认小心眼的报复行为,以楚原璟此刻的反应多半不会计较,可要是作为犯错的惩罚,说好的盆栽不给他们了,那她岂不是鸡飞蛋打?
正所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不认错才能假装自己没犯错,很有觉悟的颜芝仪急中生智,当时就一脸无辜的对楚原璟介绍起来,“殿下还不知道我身后的孩子吧?他叫小六儿,今年八岁,两年前母亲离世,父亲从此吃喝嫖赌不着家,小六儿从那时起一边照顾自己,一边努力把半岁的妹妹拉扯起来……”
小六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少夫人从身后拉到桌子前,冷不丁对上贵客那玩味又略带探究的目光,简直满脸懵逼。
颜芝仪却像是热情的推销员一样,极力展示着小六儿的能力,中心思想就一个,她指的八岁小儿就是这么厉害,实话实话,真的没有半点阴阳怪气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