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官之后我改行算命了(136)
商清尧面色未变。
多一个兄弟姐妹对他来说, 和世上多出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而且我应该知道你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了。”谢棠如对他说道。商清尧的生母大概就是当初提醒虞声母亲的那位宠妃, 先帝必然不能被人得知他杀自己亲生血脉的辛秘, 因此商清尧的生母只能被厌弃、被永远地堵住说出真相的机会。
谢棠如没有任何隐瞒地将虞声的身世和盘托出, “看来先帝和鬼方族早早就做过交易。”而且在虞声的描述中, 先帝答应了鬼方族恢复他们的自由,却没有做到。鬼方族也不是忍气吞声的软弱之辈, 既然鬼方族还能和先帝和平相处这么多年, 那么先帝一定让渡出去了惊人的利益。
商清尧颔首,看着谢棠如弧线流畅的侧脸, 终于是开口问:“之前你说的……”
谢棠如眸光含笑,故作不解:“什么?”
“你说你没有中蛊的事情。”商清尧眼神专注, 不肯错过谢棠如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确实没有中蛊。”谢棠如沉吟了一会,“更准确的说,是种在我体内的蛊对我并不起作用。不过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件事情,至于缘故……我猜大约和我娘有关。”
他和鬼方族没有交集, 唯一的因果就是他娘。如果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也只可能和他娘有关。
他莫名地又想起虞声临死前最后的问题,眼神微敛。
“……”商清尧面对他的解释“嗯”了一声。
谢棠如见状不由得失笑。他知道商清尧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某种恶劣的心思让他不愿意就此坦诚。
“陛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商清尧沉吟,似乎是在犹豫如何措辞。面对谢棠如,他好像总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束手无措。
其实更像是无可奈何。
“……阿如,你喜欢我吗?”
他尾音放得极轻,犹如枝头一吹即落的梅花。
谢棠如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没有明确回答,突然问:“为什么我射出那一箭的时候你不躲?”
人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会让他们避开危险,像商清尧这种从战场上爬出来的人剁冷箭更是一种本能,可商清尧当时没有这么做。假如谢棠如那一箭的箭尖正对他的眉心,商清尧必死无疑。
“因为我相信你。”
而这份相信,源自于“爱意”。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谢棠如低声微笑:“陛下可以为我不顾自己,我也可以为陛下杀任何人。”他抬起眼直直地看着商清尧,“无论陛下想问什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声调虽轻,但极其笃定。
商清尧没有再问。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那么中间那些扑朔迷离的过程,于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这场始于谢棠如心结的无声交锋,也终于谢棠如的心。
他终于坦诚地审视自己和商清尧之间的种种。
“阿如,我不需要你为我满手血腥。”
商清尧认真地看着他。
是陈述,也是承诺。
…………
大雪簌簌而落,谢棠如缓步漫过长桥,红伞撑开在琉璃天色下,漆黑发尾飘动,沾染剔透雪花。
他极快地弯了弯眸,眼底依稀闪过那日划破空气的一箭。
——他何曾料到,昔日曾对准商清尧的长箭,如今竟也会为他转而对准旁人。
便是孽缘,那也是缘分。
话至此说到七分,已不需要再阐明。
殿内的鹅梨香丝丝缕缕飘散,商清尧握住谢棠如的手,十指交扣。彼此贴近得甚至能够感受到从指尖传递过来的心跳。
商清尧垂眼,吻了吻他的眉心。
清而浅,宛如落在眉梢的雪花。
梦寐以求的珍宝终于被烙下烙印。
谢棠如纤长眼睫轻颤,指尖蜷缩起,又无力地松开,被男人紧紧抓住。他想要透过朦胧的视野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阖上。
最后一点力气被他用来仰起头,在商清尧唇边落下一个温柔安静的吻。
雪覆满窗沿,湖面盈满皎洁的月光,很快被随朔风扑落下的大雪彻吞噬。长夜无声,唯有灯花爆开的细细声响,最后第一抹晨曦从千山中跃出,万千霞光轰然炸开。
谢棠如支颌,端详着被好生供在细口琉璃瓶内的红梅,眉眼间生着些懒洋洋的倦怠。
商清尧为他拢好散开的领口,“天气很冷。”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谢棠如冷不丁地开口,对着商清尧缓缓道,“我爹还不知道这件事。”
商清尧搭在他领口的指尖僵了僵。
……这确实是件大事。
谢棠如眼尾掠过一丝幸灾乐祸:“不是说我爹要来宫里过年,陛下不妨趁着这几日想想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