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拳头硬了+番外(178)
“可我看见天。”
“就担心你没有带伞。”
啪!
那把从始至终都被他拎在手中的伞掉在地上,溅起的雨水与落下的雨水哗啦相撞。
因我将他抱紧。
“你怪我一下。”
“好不好?”
我听见自己发颤的,近乎哀求的声音。
我一定比先前更可笑了。
但身体自己就动了。
暴雨还在当头泼洒,重重冲刷两副湿透的身躯,淌下淅淅沥沥的水洼。
他肩后的街道尽头雨幕汹涌。
他的身躯一动不动。
冰冷湿漉。
像死沼。
却从胸腔中震出声响。
“好啊。”
这语气似在谈论开心的事情,欣然得如同置身阳光灿烂的街道。
可眼下分明天塌倾垮,风雨雷电撕心裂肺地吼叫,划破道道惨白哀光。
有冰凉的手透过浸湿的衣物触碰胳膊,用极尽轻柔的力道卸去拥抱。
“如果是你的要求。”
“那我就照做吧。”
他走了。
是离我越来越远的方向。
浑身血液好似凝固。
因为恐惧。
我一直不敢眨眼,一直任凭瞳仁刺痛如针扎,就是因为我害怕看不见他。
但现在应验了。
“这是对谁的惩罚?”
“不好说呢。”
声音穿透雨水飘来。
亦贯穿心脏。
噗通。
我没能站稳。
大脑嗡嗡作响,冰冷潮湿的寒意侵入骨髓,我觉得自己就快死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到现在还在说这样的话?
可怕的是他说的竟是对的。
所谓对我的惩罚。
分明更伤及他。
而那身形在暴雨狂澜下轮廓渐隐,我就快看不见他了。
——不要……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什么五味杂陈都不重要了。
都抵不过了。
大脑响彻一记记声嘶力竭的尖叫,一股甜腥竟从心口翻涌至喉间。
可我捂紧,咽下。
就像脑中的歇斯底里如尖长的指甲在血肉上抓,我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因为是我活该。
我没有资格凄惨。
更没有资格追上去,阻止他。
噼啪!
苍白的闪电撕裂黑暗。
这一刻,我终于笃定汹涌夺眶的泪水胜过暴雨,体内的寒意胜过地上的泥水。
我就这样坐在自己的棺椁上。
眼睁睁看着那身形迷失于昏天黑地,像是游荡的亡灵没入幽冥。
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彻底消失了。
“姬少辛……”
为何声音还是没能和喉间甜腥一同压下?
为何哗啦暴雨掩不住这般微弱的喊?
不过幸好。
已经没有意义了。
暴雨过了多久才停?
雨停之后又得了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
我依旧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尽管视线早就被挡住,被围观着指指点点的人群,但我好像看不到。
拉我起来的人是谁?
马车要把我送去哪里?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失了魂灵的躯壳麻木呆愣,如傀儡般任人领着进门,沐浴更衣,梳理长发。
直到房门吱呀打开。
行至跟前的女人神色讷讷,些许无措地揪着手绢打量我半晌,终在床边坐下。
“怎么回事?”
若是这世上任意一个其他人这般问,都唤不回弥留浑噩的意识。
可她是我的母亲。
胸腔中的悲恸轰然爆发。
泪水崩溃如决堤。
声声哭喊直至抽干最后一丝气力,直至那襟前满是泪痕和抓痕。
我方才听见自己在她怀中声音嘶哑。
“我把他弄丢了。”
我气走了这世上最在乎我的人。
我亲手扯出了自己的灵魂。
咎由自取。
自作自受。
眼泪再度涌了出来,可殷素素不擅长安慰。
那搂着我的手几分僵硬,过了好一阵子,上方才响起讷讷。
“吵架……能增进感情的……”
“不是吵架。”
我靠着她,发现自己气若游丝的,且浑身发冷,泛疼,却嗓子一哑。
“是我太过分了。”
全是我的错。
“现在他不会回来了。”
永远不会了。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的。
我好像不是哭喊就是发呆,直到夜深人静,窗口攀进一条小乌蛇。
“嘶嘶……”
蛇支起上身瞧,竖瞳里布满担忧。
我当即夺门而出。
可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也没有任何视线。
夜深的院落空空冷冷,无星无月,是彻彻底底的漆黑如墨,荒芜。
而我立在其中,一动不动。
“嘶……”
脚边有东西在碰。
我垂眼,对上那双蛇目,听见自己轻轻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