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拳头硬了+番外(139)
一半汉字,一半歪歪扭扭——是女真蒙文。
这是文王通外敌的证据。
为的什么?
自是为制衡北境的赵王。
所以女真才会一改先前颓势,近来竟又侵吞了两年前方才收复的居庸。
这下子,连左列的顺臣中都传出不可置信。
“殿下,为什么……”
“殿下,这山河图,可还好看?”
一记沉声引得视线聚焦。
开口的并非献画的将军,而是其身边气场浑厚的男人,九州第一总督。
和方至崆峒时一样,他披甲,刀剑皆在腰间。
身后一众寒光胄铁,肃杀凛冽,乌目沉沉。
但当我看向那白须老者,他依旧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纵使那宣纸就搭着他的桌脚。
旋即,身旁响起一声沉痛叹息。
“本王又怎会不知诸君的意思?”
“只是涉事罪人乃本王亲力栽培,本王终究妇人之仁,竟为其遮掩!”
话落,右列众人脸色微变,大都督锁眉。
我亦明白过来,暗道难怪气定神闲,原是涉事罪人另有其人,不是他文王。
“是本王的错!本王早就该给诸君一个公道!”
身旁,玄袍玉冠的男人捶胸摇头,好似万分自责,半晌才扬声。
“来人!将通外敌的罪人带上来!”
通外敌是最最致命,他直抓重点。
然而,看见替罪羊的瞬间,我微愣,另一边的长宁公主更是腾地起身。
“长宁,可是身体不适?”
文王语气关切,此时他面朝长宁公主那头,想来目中是阴沉凌厉。
长宁公主的反应却是我前所未见。
噗通一声,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文王边上,用力睁着眼睛。
“请父皇明察!”
这震声回荡殿内,那被押上来的犯人身子一颤,但终究没有抬头。
他眼下的样子堪称狼狈,囚服散发,镣铐脏兮。
我忆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他时,只觉这狐裘执扇的贵气公子像块浊世美玉,与这军营格格不入,更适合皇城三春杨柳拂窗,落子清矜。
而身旁,文王再度沉痛,瞧着那跪地。
“长宁,本王也知你与他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本王又何尝不对他视如己出?”
“可万万没料到,正是因为本王对他太过信任,他才在本王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意图陷害本王!”
证据很好伪造。
因为替罪羊恰是三年前驻北的军师,又在近期被派去过北疆,有条件接触女真。
同时,他还曾与赵国丞相诸葛居士暗中私见,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了“赵国细作”。
既是细作,冲文王泼脏水就再正常不过。
什么通外敌、冤假错案……就都能往他身上安。
可长宁公主仍旧跪着,死死盯着文王。
文王是料到她会这般反应,还是觉得她只是一枚棋,没必要事无巨细?
我不知,闻男声逐字逐句。
“长宁,他已经认罪了。”
为何要认?
许是家道中落却得文王赏识提携,心存感激,所以以命相抵。
又或是因为文王若倒,赵王的养女自能退隐,可另一位公主呢?
他爱的公主呢?
我曾在无数个夜里听其诗信书情,又听其怀念总角晏晏的往昔。
他有多喜欢她,我竟是这场上最清楚的。
但直到此刻我才第一次看见,她也爱他。
“不可以……不可以……”
这一刻,长宁公主颤声。
她十指紧紧攥着那玄色衣角,眼中只是哀求,姿态卑微到泥土里。
“我会好好听话……我会做得很好的……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
暂不论那些青梅竹马的过往,她在冰棺中躺了一年,唯一守护在旁的是他。
她刚苏醒时面目可怖,身体虚弱到近乎瘫痪,又大势已去,唯他毫不嫌弃,悉心照顾。
她是长袖善舞,但他对她而言怎会不特别呢?
不知为何我很想叹气,一道目光却从身旁飘至我身上,伴随声沉。
“振宁,长宁身体不适,不如你带她下去歇息?”
那死攥衣角的手指被一根根掰掉,两名宫女搀起跪地的公主,将其箍紧。
我冲四下一句“告退”,在前。
无人出声。
裙摆拖曳之际,我瞥见坐于右列的裴铮眼底复杂,看着那在押的犯人。
尽管驻北时彼此不对付,但终究同僚一场。
身后,被宫女左右钳制的长宁公主一直安安静静,却在与犯人擦肩之际爆发嘶声。
“阿瑾!”
哭喊。
挣扎。
短暂的混乱中,贺兰瑾还是抬起了头,和被拖走的公主最后一次对望。
我已被文王支开,无法插手宴上异动。
不过崆峒这些时日,尚书等人早与裴家开了无数场密会,我也早已嘱咐暗兵若我不在,便以裴将军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