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拳头硬了+番外(135)
他和裴铮似乎关系不错,走得近,这会儿问完又自顾感慨。
“孪生相像,若非衣饰有别,真是无从分辨。”
“不,这很明显。”
回应他的少年音一改先前轻佻,异常肃正。
“振宁公主更漂亮。”
“……”
我瞥了眼右边的长宁公主,见那阴恨眸光侧扫身后,葱指狠狠掐着手帕。
她无疑是试过攻略裴铮的,毕竟裴铮是整个大兴城最耀眼的少年郎。
然而裴铮拒婚,且似乎屡屡拂了她的面子,就如眼下这不低的音量。
我估摸着她约莫要有所动作,于是让蛇帮忙监视。
这之后,一切好似风平浪静,但异动暗涌。
年宴定在二月十九,宾客接踵而至,在这行宫先行欣赏崆峒风光。
一日夜深,蛇从窗口攀入室内,“嘶嘶”焦急,于是我披衣。
我望见了那些伏在观鹤殿檐上的人影,也看得清他们手中捏着烟雾筒。
可他们报不了信,就算文王的寝宫就在边上。
因为另一批人影如黑鸦般落在他们身后,伸手掩口,一刀封喉。
“嘶嘶……”
万籁俱寂,蛇在青阶上游动,我快步紧随。
崆峒行宫多林木,夜间树影绰绰。
为避人耳目,只能拨开枝叶繁茂,直至视线蓦然大亮。
来时的路上我猜了许多,不知是文王的死仕又在暗中调动,还是有另一势力偷偷潜入崆峒。
因此,看清的瞬间我有些愣。
月色洒落凄楚,林苑中的花草低垂脆弱,环绕着其间的两记人影。
“表哥……”
少女哽咽,啜泣。
那垂泪的脸紧紧贴在少年胸口,娇柔的身躯和声音皆在哭腔中颤抖。
“表哥,你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好不好?”
“……”
我背贴树干。
“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传来的仍是女声,此时显出几分恍惚虚渺,些许发痴。
“从你第一次为我出头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唐家仅次裴家,世代为将。
然这一代,唐家嫡系未出一子,唯一千金。
其实唐家有过女将先例,大都督裴义之的妻子唐青叶便曾巾帼不让须眉。
有道是将门虎女,唐家小姐定也是不差的——世人皆如是想,却不料茶会上,那“将门虎女”只因看见碎瓷片割破了下人的手,就被溢出的血吓得昏死过去。
于是,其他高门贵女嘲讽讥诮,阴阳怪气。
“真真是辱没了唐家的名望,丢人丢到极点!”
“就她这样别说拿剑,怕是连女红都做不了,因为若是被针扎破了手,她能自己把自己吓晕!”
唐家小姐一向是咬咬唇,忍着。
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惭愧,她也讨厌这样怕血的自己。
“那又怎样?”
轻嗤就是在那时乍响。
“人各有所长,皆有所惧,一个姓氏而已,凭什么能将人框死?再者……”
“本少爷的表妹,岂容你们嘴碎?”
仿佛魔怔一般,女声喃喃重复着对方彼时的话,于此刻这凄冷无边的月下。
而我背靠树身,垂眸。
那确实是裴铮会做的事,是裴铮会说的话。
裴铮就是这样,人很好,又张扬,像明亮肆意的太阳。
谁会不喜欢裴铮?
谁都会喜欢他的。
我和唐若依一样。
大家都一样。
“两年前,你拒绝赐婚的时候,我好高兴。”
女声仿佛飘忽的梦呓,自树后的花苑传来。
“我以为就像我让父亲推辞了那些说亲,你也对我有意。”
“所以我继续等,继续等……”
女声戛然哽咽,好似抽不上气,半晌才发出悲凉的笑。
“我没有等到你,却等到了一纸宣我入宫的诏令。”
唐若依今年十八,寻常贵女早已嫁为人妇,文王的手原本伸不到她身上。
可现在呢?
现在她是侧妃娘娘,丈夫年过五十,将她视作人质。
她想嫁的少年却仍旧俊朗挺拔,拨开人群而来时仍旧在为她说话。
可她能有什么念想?
能有吗?
“带我走。”
女声此刻无比清晰,再不啜泣。
我不由侧首。
月光下,少女抬起泪痕遍布的脸,水雾弥漫的双眸痴痴地望。
“我想和你走。”
——“祁红,跟我走吧。”
不知为何,我忽然记起申弥宫那时,他大半夜爬墙翻进我的寝宫,握着我的手目光灼灼。
然后,声音打断回忆。
“抱歉。”
背对的角度望不到神色,唯见面朝我这头的唐若依一脸呆滞,好似傻了般仰着头。
而裴铮始终置于身侧的手此时方才抬起,郑重地按在唐若依肩上。